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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023章(大修及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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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青领着叶小七和叶六姐儿到宛香院时,徐婉正在哄盖着头,拱在被子里,不肯理人的徐文出来擦药,听得方青带了人来道歉,徐婉把药膏递给含月,走出屋来。

    叶小七见到沉着脸出来徐婉,辨解的话也不多说一句,只按下知道自己闯了祸,吓破了胆子的叶六姐儿,扑通跪到地上磕头。徐婉只道没事,请方青把人拉起来,目光在叶小七和叶六姐儿身上落了落,徐婉沉吟了会儿,对叶六姐儿道:

    “你说我的闲言,有错在先,阿文气怒之下朝你动手,失礼在后……你们之间,争执打闹这一场,实则也只是一件小事,于公道上讲,并没什么责任能追究你的,但于私情上说,阿文比你小,你最后打他那一下手,心怀的恶意太毒了,他虽没有大碍,可我是他姐,看他白受了你的欺负,少不得就要偏袒心疼他,替他讨一分场面……”

    说着,徐婉手一翻,一掌拍在了叶六姐儿的肩上,叶六姐儿疼得瞬间白了脸,侧着身摔倒在了地上,徐婉抿紧唇,看着在地上疼得几欲打滚的叶六姐儿:“现在我打了你,你要有怒有怨,随你什么时候带人来找我分证,只是我有句话要扔给你:我比你强了千八百倍不止,你最好掂量清楚了,再来惹我……”

    徐婉虽狠话说得毫不客气,态度上却是两人私事,没有一点要借着上头卫东阳卫候爷的势,欺压人的意思,方青机灵,得了这话,心里松了气,拉过感激得再要跟徐婉磕头的叶小七,拖着叶六姐儿,打躬的谢着,出了宛香院。

    等走到了外院,方青抬起胳膊虚抹了把额头的冷汗,朝着叶小七感叹道:“算你福大命大,遇到的是徐姑娘……徐姑娘真的是……”方青叹了口气:“……值得人敬重。”

    说完,方青也没心情再管叶小七,和痛得不住冒冷汗的叶六姐儿,扬长走了,心里开始寻思着,回头等卫东阳回来,该怎么回话解释的好。

    不说方青烦着,过后要怎么跟卫东阳说,却说徐婉,等方青叶小七走了,又回转到屋里,重新哄徐文。

    “快别再生气难过了,出来上药吧,姐都替你打她了……”

    徐婉说着,伸手去揭徐文裹着的被子,徐文一动,只拱着把被子压得更实,徐婉头疼,只得无奈的继续哄道:“姐打她那一掌,一点没有留情,少不得要叫她疼上个把月呢……再过几个时辰,她连筷子都抓不起来,这气也出够了,你就乖乖的,不要再使性了,姐今天破例,以武犯禁,呆会还得去跟爹爹面壁呢……希望爹爹看在刚给他供了枇杷樱桃的份上,不要太生我的气……”

    徐婉好话歹话说了一箩筐,总算把徐文从被窝里哄了出来,倒水拧帕子,给他擦干净弄脏了的手脸,才拿棉签沾了药膏,轻轻的给他涂抹伤口。徐文疼得不住嘶气,徐婉看着,心又酸又疼。

    气怒伤肝,身上那股劲发作完,人就会又累又没力气,涂完药,徐文便不住的打哈欠,徐婉重新给他铺了床,坐在床边,拍着哄他睡觉。

    压在枕头上,徐文转着眼珠看着徐婉,手不停的扣搓着被角,半晌,小声道:“我不想住在这里了……他们老是欺负咱们,那个世子爷,总让你受伤……”

    闻言,徐婉拍着被子的手一顿,心下叹气,自打年前,西山围场的事过后,徐文便有了心事,对着人都沉默了许多,徐婉虽猜到一点,却也没法开导他,红尘的风霜雨雪,她能替徐文挡去几分,但心头幽微复杂情绪挣扎,却只能等他自己想开。看徐文终于肯对自己露出掩藏了许久的想法,徐婉松了口气,想了想,笑道:“那不过是场意外罢了,姐也没怎么受伤,一点子小事,你到记这么久,以后别再想了……”

    徐文哼了声气,把脸埋进枕头里,徐婉怕他压着伤口,帮把他挖出来,对着他的眼睛,正色道:“阿文,天下没有白得的东西,我们住在这里,一日三餐,衣食无虞,我可以一心练武,你可以上学读书……对卫伯伯世子爷他们而言,是抬手间再简单容易不过的事情,但对于我们来讲,你该知道意味着什么,既得了好处实惠,自然要承担随之而来的麻烦苦恼……受了委屈欺负,难过不忿,都是常情,但却不能忘恩负义……想要有自己的家,你就得抓住机会,好好念书,等过几年我们长大了,离了这里,在外面才立得住脚。”

    徐文年纪虽小,可因打小身体不好和生活困顿,养成了个聪明敏感的性子,徐婉语重心肠说的话这些话,他心里也早朦朦胧胧有几分明白的,闻言,徐文把手伸手到床边,攥紧了徐婉的衣摆,闭上眼,好半晌,睡了过去。

    在外头候了半天的含月,听着屋里徐婉的声音停了,便知徐婉将徐文哄好了,也摇头叹息,只道徐婉好性,转身叫过了柳枝柳叶来,吩咐柳叶道:“你性子稳些,以后院里其它的活,你别沾手了,只负责进出跟着小少爷罢,可别再出生这样的事来……”

    柳叶点头,小心的伸头往屋里看了一眼,只见徐婉背对坐在床边,忙收回目光,小声气道:“也是姑娘不计较,不然,管何叫他们腿折下半截来。”三人说了一回,才走开,继续去忙各自的事了。

    徐婉守着徐文坐了半天,看着徐文熟睡的脸,心中却不住伤怀,暗想:经这一场事故,徐文纯真的孩子天性,怕又少去了两分,世间事,只有成长和昨日不能回首。

    徐婉思想了一会儿,心里着实难过,走出院来,在院中舞棍,以发泄身体里沉甸甸的心绪。

    等耍完棍,天已将暮,徐婉看含月带着,才散完了东西回来的柳枝柳叶,里里外外进出收拾祭桌香案等物,在院中立了片刻,道自己出去走走,放下玄铁棍,信步走到外院。

    自打卫候爷离京后,外院书房的门窗皆封了锁,只开着正院角门,供徐婉徐文卫东宇三人进出,因平常无人,外院向来清雅安静,徐婉偶尔,也爱独自来院子里,站一站,以澄志素心。

    书房庭院四角花坛中,种许多花卉,因正值阳春,西北角花坛里,两珠琼花开得正好,花大如盘,洁白如玉,此时暮色四合,庭院寂寥,徐婉走到花树旁,便立定住了脚。

    怔愣的望着花枝发呆了半晌,徐婉伸手撷了朵,捏在手里出神。

    脑中千头万绪,投奔到候府来后,发生件件大小事情,流水似的从心上趟过,最后,徐婉想到早晨管事送来的那些东西,那日在得月楼雅阁,曾经一闪而过的怀疑又浮了起来。

    ……是客套知礼?还是对她有了男女之间萌而未觉的情思?

    ……情意之想,应该是错觉,那样骄傲恣意的人,怎么可能会……但如果万一,万一,……

    徐婉正想得出神,卫东宇带笑的声音蓦地在耳边响起:“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你这是在想谁?”

    徐婉惊得一下从呆怔中回过神来,回头望去,就见卫东宇一身素色长衫,提着一竹篓沾根带泥的草药,站在回廊上,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徐婉在嘴里,将‘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这句诗含着念了遍,笑着问卫东宇:“是个什么意思?”

    卫东宇扬起嘴角,笑道:“就是问你刚刚在想谁的意思?”

    “没想在想谁,”说完,徐婉觉得自己也太自欺欺人,接道:“是有在想一个人,不过不太方便告诉你……”

    ……还真是直接,卫东宇心想,摇头笑了笑。

    徐婉说时没多想,说完才后知后觉的有点不好意思,见卫东宇靴底上沾满了泥浆,忙道:“你这是去了哪里来?”

    自从卫东阳的伤好了后,卫东宇便又不常呆在候府里了,三日两日都常出门,入开春后,更是变本加厉,徐婉这下见到人,一回想,才发现卫东宇好似,有半个多月未曾回来过了。

    卫东宇看徐婉转了话题,也没在追问,走到徐婉面前,将提着的竹篓一晃,小心放到一边,抖了抖衣衫上的尘土,也不在意讲究,姿态随意的坐到回廊的美人靠上,道:“去山里转了几天……哎对了,有东西给你……”卫东宇说着,仔细拨开草药,从竹篓底下拿出个木匣来,吹着扫了扫上面落的泥,递给徐婉。

    “什么东西?”徐婉问着,接过木匣打开,却见里头居然是几本浅显易懂的经传字讲,和琼林鞭影诗律书册。

    “上次听你在院里教徐文认字,发现你用六书教他,虽然很好,但起得太偏了,倒不利于他打基础,这次正好在师兄那里,见到这匣书,顺便拿连回来给你……其实这东西,东阳伯父书房不知有多少,只是不知道混放到那里了……这几册是师兄自注的,大部分都简单明了,就有些条注太过立意,回头我让东阳把他以前用的找找出来给你,你对比着看看……”

    徐婉看着坦荡自然的卫东宇,一愣,随即笑道:“谢谢。”

    “客气什么……”卫东宇看了看徐婉,又看了看天色,蓦地挑眉一笑,眼角流露出几分倜傥的风流来,叹道:“庭院寂寂,暮色微阑,此情此景,难得倒适合叫人来吹首箫笛清音……唉,可惜,家乐都那边,等遣人去叫了来,意境又没了……人生不如意事,果然十之八九……”

    听卫东宇这样说,徐婉想了想,道:“……那我吹首小调给你听,当还谢你送书的情吧……”

    说完,徐婉放下的书匣,从花坛里择了片碧嫩的宽长条草叶,捏着含到唇边,犹豫了下,选了首以前在书肆常听人弹的,即合此景,又不算太浮‖浪的春江花月夜,吹了起来。

    徐婉除了武艺,在诗词曲赋这些雅事上,只如同个白丁,但摘叶吹曲这种乡野之乐,她到是比较擅长,主要是因为以前在外,她就常吹来逗徐文开心。

    春江花月夜是琵琶筝曲,乐调意境本来幽旷婉转,但欢场中女子弹奏出来时,不知不觉,就会带上一种奢靡浮华之味,徐婉听多了,自然受其影响,可她是用草叶吹的,浮华中又带了空灵之意,听到耳里,倒算别开生目。

    卫东宇听到意兴处,只遗憾自己未将长箫带在身上,不然此情此景,与徐婉和奏一曲,真是生平最畅意抒怀的一件美事,不甘心之下,卫东宇只得退而求其次,合着徐婉吹的调子,开始摇头晃脑,轻拍着栏杆跟着打节奏。

    本来因缘际会,将遇着美景良辰,庭院吹叶合歌,是一件最风雅不过的事情,只可惜,徐婉欣赏不来卫东宇颠狂状的‘魏晋名士’的疯雅,忍不住苦笑,拿手背抵住额头,略带几分无奈的道:“你还是乖乖坐着听吧,你这样,我可没法……”

    话还未说完,徐婉感觉到什么,猛的一抬眸,就瞥到不知何时出现的卫东阳,正隔着庭院,站在进门抄手游廊的台阶上,沉着脸,冷然的看着她和卫东宇,身后跟着一串随丛,人人手里都捧着无数的东西,一看便是才从外头回来。

    徐婉一愣,手指不自觉的用力,指间脆嫩的草叶一下折断了两截,徐婉垂下眼,慌忙朝卫东阳福了个身:“世,世子爷……”

    闻言,卫东宇扭回头,望着卫东阳,瀟洒一笑:“你什么时候来的?也不吱个声?”

    “你们到好雅兴……”卫东阳似笑非笑的冷哼了一声,挑眉看着徐婉,凉凉的开口道:“只是今儿这样的日子,吹这种曲子,你到也不讲究……”说着,卫东阳不紧不慢的信步穿过庭院,走到徐婉近前,微勾起嘴角:“既是这样,吹首两相欢来,给我听听。”

    卫东阳话里的恶意太过直白,徐婉脸上臊过一阵难堪,袖中的手悄然一紧,卫东宇却只当卫东阳说话打趣,摇头笑道:“你凑着来胡闹什么?”

    “怎么,她就只能吹给你听?”卫东阳挑眉反问,双眼直盯着徐婉。

    卫东宇这下感觉出不对劲来,看了看垂头默然不说话的徐婉,又看了看一脸薄怒的卫东阳,眼里闪过抹兴味之色,笑道:“阴阳怪气的做什么?有什么话,你把舌头撸直了好好说。”

    卫东阳扭头怒瞪着卫东宇。卫东宇看得想笑,虽则还想逗逗卫东阳,但情知真撩出卫东阳的火来,回头又要叫无数人头疼,只得在心里惋惜了一声,收了笑,岔过话头问:“这个时辰,你怎么过来这里?”

    谁想卫东宇这一问,却又正撞在了卫东阳的枪口上,原来就在刚才,卫东宇这厢前脚才到不久,卫东阳后脚也从宫里回了来,经过候府门前,看见东角门处,家下人牵了卫东宇的马,正要往马房走,卫东阳便勒住缰绳,便招手叫了门房家丁到马前问:“表少爷回来了?”

    家丁忙打千回说是,卫东阳听了一笑,一跃跳下马,回头吩咐身后跟着的人,道:“一会儿回我娘一声,我今儿住闻道斋……”交待完,卫东阳将马鞭往赶上来牵马的家丁怀里一丢,便往二门里走,走了两步,蓦地想到今儿徐婉该是要出城扫祭,又转头问:“徐姑娘今儿出去,什么时候回来的?”

    家丁一听,忙打着千摇头回道:“徐姑娘今儿没出府去呢?”

    “没出去?”卫东阳顿住脚,绷紧了脸:“我前儿吩咐你们今早给她置备的东西,你们没送去?”

    门房家丁因在外门上当差,尚未听说里头下午徐文同叶六姐儿打架的事,可巧一心干等着跟卫东阳回禀的方青,却守在公主府那头,尚不知卫东阳回来了。

    这家丁一看卫东阳不悦,忙跪下道:“秦管事赶大早就把东西,给徐姑娘送到了宛香院,跟出门的妈妈婆子,并马房的人,也一早就套好了车马在二门候着,只不知为什么,过后秦管事出来,说是徐姑娘说不出去了,只叫大家都各自散了,到晌午,徐姑娘又派了柳枝姑娘和柳叶姑娘,出来散东西,小的们这里,也得了两盘酥酪馅饼……”

    家丁说着,让边上的人,从值房里,把那两盘还没动的馅饼端了出来,给卫东阳过眼。

    卫东阳看到馅饼,活像叫人当场扇了两耳光似的,顿觉自己一场好心,倒叫徐婉当成了驴肝肺,刹那间气青了脸。

    强忍着心头的怒火,卫东阳一脚踹开人,愤怒难堪的往里走,直想到宛香院质问徐婉是个什么意思。

    谁想沿着抄手回廊,才走到书房外院,就听到里院传出来的清脆笛叶声,听了两声,卫东阳听出曲调来,心头更恼,暗斥哪个不守规矩的下人,敢今日在书房院里,吹这等淫‖靡之音,正欲叫小心翼翼跟在后头的家丁进来先喝斥两声,把人撵了,那想刚从回廊里转出身来,见到的到是徐婉和卫东宇,一站一坐相挨相近的身影,而那首靡靡之音,却正从徐婉唇齿间吹逸而出。

    只见卫东宇写意风流的倚在廊下美人靠上,闭目摇头,手指轻打着栏杆,徐婉站在花坛边,微垂着头,一把纤瘦的身影,只在暮色里淹染出几笔轮廓。暮色四合之中,寂寞空庭琼花树下,两人之间氛围那样自然相谐,只叫外人插不下手去。

    卫东阳看着,心上如同叫人扎了根刺一般,又气又疼,恨不得转身欲走,一想又更恨,自己为什么要避走,正迟疑间,叶声嘎然而止,徐婉一抬头,就看到了他……

    夜色已阑,隔着庭院,卫东阳自是看不清徐婉看到他眼中的神情,不过卫东阳觉得稍微想想,也能想像得出来,定是像那天在太液园边上,慌乱中夹杂着失措,惊诧中带着惶然,不过,几天前还能让他心一软的神情,现下却只叫他除了愤怒,就是愤怒……于是急愤之下,卫东阳也不回卫东宇,只先拿话刺了徐婉一句……

    本尚在狂怒中的卫东阳,听了卫东宇的话,越发生气,冷笑道:“我自己的地方,我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难道我来之前,还要跟谁报备一声?以防搅了她什么好事?”

    卫东阳回着卫东宇的话,满腔愤慨的怒气却无差别只朝着徐婉身上攻击,徐婉身子一僵,抬起头看着卫东阳,心上百般念头闪过,只不知自己那里惹恼了他,嘴巴动了动想要问,当着卫东宇,却又问不出口来。

    卫东宇看着炸得快跟个刺猬一样的卫东阳,只觉无奈丢脸又好笑,又见徐婉欲言而止,心中知趣,摇头笑道:“得,我不招你,”

    说着,卫东宇站起身来,将下巴一欠,对着卫东阳语带双关的道:“你要有什么误会,好好的把话问清楚了再生气也不迟。”说完,朝徐婉一点头,卫东宇提起药篓,转身后朝后头走了。

    卫东宇的话,虽是说卫东阳,实则也是提点徐婉,徐婉也是不防自己才想了那样的念头,转眼便见着卫东阳撞上来,一时没来得及反应,等卫东阳走到身前来说了几句话,心中已重新镇定下来,卫东宇一走,徐婉也不等再跟卫东阳相峙尴尬,立即借着卫东宇留下的方便,主动开口道:“不知我是哪里惹了世子爷不高兴,若什么,可否请世子爷给个机会,容我解释辨白一二。”

    进来之前,卫东阳自是为徐婉的不识抬举生气,可现下,那气到暂且搁置开了,另生出一股别样的愤怒来,只是要叫他说,他却也说不清楚明白。

    但徐婉温眉顺目的模样,总算让卫东阳心中一团火,消了几分,卫东阳哼了一声,想了想,恨声道:“你还好意思问我?我问你,你今儿怎么没出去?……是不是我给你几分尊重,你就真把自己回事了?还是说,你那日说出城祭香,不过是随便编派出来诓我的话?”

    说完,卫东阳气狠狠的看着徐婉,仿佛徐婉要不说出个让他接受的原由来,他就要扑上前咬徐婉一口一样。

    卫东阳气怒之下,口不择言,话说得伤人,幸而徐婉自来也习惯了,并未往心里去,只一听是为出去的原由,倒蓦地先松了口气。

    徐婉抬眼看着卫东阳,勉强牵起嘴角笑了下,道:“原来是为这个,若为这个,就是世子爷不问,我明儿去了公主府,原也要跟世子爷致谢道个歉的……并非是我自大,有意辜负世子爷的好意,实则有个缘故……”

    虽则已想好要解释清楚明白,但话到舌尖,徐婉又有些迟疑,毕竟她爹爹的身份着实太过敏感,若说出来……看着依旧气愤不已,瞪着她的卫东阳,徐婉倏地恍惚了下,心中暗想:告诉他我爹爹是徐涣之,倒也好,不管他有没有那种心思,他知道了,再有什么也都丢开手了,若真有什么不可预料的意外之事发生,自己如今托蔽于候府,也不算势孤了,想着,徐婉目光闪了闪,下定了决心。

    徐婉扭头四下望了望,见家下都站得远,便朝卫东阳道:“可否借世子爷的手用一用?”

    “干什么?”卫东阳狐疑的看了徐婉一眼,微一犹豫,到底伸出右手,递到徐婉面前。

    徐婉道了声失礼,伸出左手托住卫东阳的手,也不敢用力托实了,只隔着衣裳,轻轻虚搭着,然后伸手右手食指,在卫东阳手心里,一笔一划的写了徐涣之的名字:“这是家父的名讳,世子爷若耳听过,该知道,当年我爹他,他……”后面的话,徐婉着实说不出口来了。

    当年朝廷河道官员贪墨,致使荧河决堤,两岸赤地千里,流民百万,徐涣之因缘际合,卷入其中,领着饥民造反起义,最后身死午门,乃是惊天动地的一件大事,徐涣之就刑时,徐婉不过七岁孩童,徐文尚还未足月,徐家几口,虽得卫候爷周全之顾,保全性命,但这些年来,徐婉徐文同母亲,颠沛流离江南塞北,尝尽人间苦楚,如今兜兜转转,再回到京师来,早又是一番物是人非……

    徐婉虽心宽,想及这样的往事,亦不免伤怀,加之子不言父过,当年事无论对与错,造反这两个字,徐婉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的。

    徐婉的手指,才落到卫东阳的手心上,卫东阳便只觉得手心痒得难受,好不容易强忍着不适,看徐婉写完了,便立刻将手缩了回去,见卫东阳如此反应,徐婉怔了怔,虽有些失落,到底松了口气,静默了会,才又接着轻声道:“所以……我爹和我娘安眠之地,着实不太方便,多让外人知道……因此今日才没出去的,合该那日在外头,我就该告诉世子爷一声,免得让世子爷今日枉费心了……”

    自徐婉坦荡荡的写出徐涣之的名字,卫东阳心里的愤怒,便瞬间都烟消云散。虽前头,偶然听到卫候爷和李眉说起过徐涣之的名字,但他公子哥儿的脾性,早已忘到了脑后头,经徐婉这一写,才又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再听了徐婉的解释,顿时后悔自己刚才说话太刻薄了。想要为自己的失言道个歉,可卫东阳一生,还从为对谁下气服过软,只看着徐婉,讷讷的不知该如何开口……

    徐婉看了看卫东阳,见他似乎也不生气了,俯身从花坛里,重新折了叶嫩草,笑了笑道:“世子爷想听曲子,我再吹一首给世子爷就是,只是刚才那个,却不好吹的,换一首别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