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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农夫的妒意(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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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人跟丢的曲溪青不敢胡乱去找睦野,只怕人没找着就又错开, 思来想去, 只好在原地站着不动等睦野回头寻他。

    明亮的日头高高悬在头顶, 小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四周过往行人密集,人多了, 便充斥种种气息。有男人的汗味,女人的脂粉味, 面铺的汤粉味,字画的墨汁味......

    隔着面纱曲溪青捂起鼻子打了一个喷嚏,他稍微往后退开些避开人群,只是他戴着天青色的面纱, 不免招来路人纷纷投来的视线。

    这年头出门戴面纱的人并不常见, 大抵有三类。

    一类是途经城内的江湖人士, 这类人通常戴着黑色面纱。一类是身体患病的不能吹风带有感染的人,这类人带着白色面纱。还有一类, 则是年轻貌美的姑娘, 有的是官家小姐, 也有的是富家千金,她们带的面纱有桃花粉、有淡湖蓝、有天青色、鹅黄色诸如此类颇为明亮轻柔的面纱。

    此时的曲溪青,在众人的猜测中约莫是哪家大户人家出来游逛的千金小姐,只是他身边无人跟守, 又站在原地不动, 明显是迷了路, 引得一些暗中打量的男人春心燥动难耐。

    很快,有人靠近与他搭话。

    “这位姑娘,不知你是否迷了路,可否需要在下帮忙?”

    曲溪青微微摇头,他转过一边,那人不死心,伸手欲碰上他的肩膀,这时突然从其他方向冒出另一个人的声音。

    “曲公子?!我终于找到你了!”

    曲溪青扭头看去,眼前手持折扇面色惊喜的男子不正是那日在花楼扰了他睡觉的人。

    曲溪青摸着面纱,“这你都能认出是我?”

    付文庭一听是他的声音,连忙合上折扇,赶到他身侧。

    厚着面皮与曲溪青搭讪的男子自然认得付文庭,招惹不起付文庭,男子看了眼曲溪青,只得讪讪离去,完全没察觉到付文庭唤他为公子,而非小姐。

    那日曲溪青被睦野接走后,付文庭再去花楼便寻不到他的踪影,他暗自差人打探曲溪青的消息,找了一段时日,任何消息也没打探到。

    自那以后付文庭心灰意冷,甚至生出与曲溪青的相遇只是一场梦的错觉。他每日做梦梦中都出现曲溪青的模样,曲溪青的莫名消失让他陷入无端的失落,终日茶不思饭不想,他明白自己对曲溪青一见钟情了。

    时至今日,今早应他爹的要求出来巡街,没想到会再见到叫他梦绕牵魂的人。

    付文庭激动的抓起曲溪青的手,“曲公子,我——”

    曲溪青将手抽回,弹了弹衣摆,“说话就说话,捉着我手做甚么。”

    付文庭挠着头不好意思笑了笑,“是我不好,一时高兴到冲昏了头脑。”他看着曲溪青,小心翼翼问:“不知公子可否有时间?近日城内开了一间茶楼,在下想邀公子一同前去坐坐。”

    “茶楼?”曲溪青本不欲与付文庭搭话,可听到他说的地方是茶楼,想到睦野喜好喝茶,犹豫过后,还是决定过去看看。

    难得出城一趟,曲溪青想给睦野带些东西回去,茶楼,应该会买到睦野喜欢的茶叶吧。如此一想,他便忘了自己还在等睦野回来寻他的事。

    曲溪青跟付文庭走了,一旁将他们谈话听得一清二楚的小贩摇着拨浪鼓连连感慨,付少爷当街邀约男子共赴茶楼幽会,当真是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唉。

    =

    茶楼向来是文人雅士的汇集之地,这间茶楼才开楼不久,人不多,却并不显得冷清。

    楼下有老翁坐着讲故事,老翁嗓音宏亮,故事说得铿锵有力,周围零零散散坐着几位客人边喝茶边听得入神,小二也在一旁听,付文庭挑了个靠窗的位置,曲溪青坐下不久,也被那老翁的故事吸引了去。

    他听得入神,直到小二送上茶水糕点,他惊得抬眼,就看到付文庭落在他身上的目光,眼神里的痴迷根本藏不住。

    当场被捉个正着,付文庭讪讪一笑,忙移开话问道:“公子很喜欢这个农夫遇蛇的故事吗?”

    “农夫遇蛇?”曲溪青惊叹,这故事说的不正是他和睦野吗?如此一来,他的兴致更高了,饮下一口清茶后,对付文庭道:“我继续听故事,你不要出声。”

    付文庭自然巴不得他听故事,这样自己就能多看看他,他痴痴笑着,对小二摆手,示意他把银子交给老翁,嘱咐老翁将故事说长一些。

    茶楼内听故事的人多了些,故事到了后头,被农夫救回去的蛇竟然恩将仇报,咬向农夫,狠心将他毒死。在座的茶客一阵唏嘘,曲溪青愤然拍了一下桌子,付文庭从痴迷中回过神,怎么好好的,一下子就生气了呢?

    曲溪青起身要去与那老翁理论,“蛇根本不会把农夫咬死!”

    付文庭连忙拉住他,看他不像开玩笑,哭笑不得道:“曲公子,这只是一个故事,本就不必当真,闲暇时听来打发时间罢了。”

    曲溪青挑眉怒视,“可是蛇确实不会恩将仇报呀!”

    付文庭见曲溪青固执地在蛇把农夫咬死的结局上争执,这样的曲溪青在他眼中变得十分可爱,不似他表面上明艳动人难以接近。

    思及至此,他更倾心于曲溪青。

    “曲公子无须为了一个故事动气,来试试我方才让小二送过来的茶。”

    付文庭倒了一杯茶,水雾从杯中缓缓缭绕,“这茶名叫香苈,入口时微涩带苦,当茶水滑入喉内,便有一股淡淡的清甜渗透,茶香绵长。如今天气转热,不少人食欲大减夜不能眠,每日饮上两杯香苈,能增加食欲,起到助眠的效果,使人心情豁然开朗。”

    “这茶有你说的这么好”曲溪青接过茶喝了一口,他舔去唇上的水珠,抬眼看过去,付文庭连忙移开眼睛,结结巴巴道:“如、如何?”

    他点点头,又喝了一口,“是挺好喝的,这茶叶,我想带回去,我要如何才能买到?”

    付文庭一心想讨好他,忙道:“我送给公子。”

    曲溪青摇头,茶叶他的亲手买给木头,他身上带走出门前睦野让他拿好的银两,他说:“我有银子,不用你送。”

    付文庭讪笑,立即让小二把掌柜喊来,不用多时,曲溪青就买到了他要的茶叶。

    走出茶楼,曲溪青一下子想起他跟睦野走丢的事情。他仰头看天色,这都什么时候了,不知道那木头有没有找他,看不到他让他担心了怎么办?

    曲溪青打算沿着来时的路回去,付文庭还跟在他后头,他便停下,皱眉道:“你不要跟着我了。”

    付文庭道:“公子,我、我送你——”

    “不要,我自己走。”

    付文庭失落,他并未死心,又问道:“曲公子能否告知家住何方,实不相瞒,我、我第一眼见到公子,便觉得与你一见如故生出交好之心,改日想登门拜访,不知公子......”

    曲溪青掂着手中的茶叶,“你今日帮了我一次,那我告诉你也不是不可以,我住在宝泉村。”他走近付文庭,盯着他的眼睛,问:“你是不是喜欢我?”

    被戳穿心思的付文庭瞬时红了脸,曲溪青摇头,坦白道:“我不会喜欢你的,我已经有心上人了,你还是不要喜欢我了吧。”

    付文庭:“......”

    撇下备受打击的付文庭,曲溪青离开茶楼走了没多远,就看到过来寻他的睦野了。

    睦野疾步赶到他身前,目光充满关怀,“你没事吧?”

    睦野察觉曲溪青走丢后,将一马车的东西暂时交给其他人帮忙照看,他沿着路回去寻人,找不到曲溪青,便挨个去问摊铺的店家。好在有店家见过他,他跟人打听了城内新开的茶楼,脚不停歇赶过来,一身热汗,衣衫都湿透了。

    曲溪青看着从睦野眉间滚落的汗水,拿出带在身上的巾帕给他擦,心疼道:“你走那么快做甚么,我又不会丢,更不敢有人欺负我。”

    睦野摇头,按着曲溪青给他擦汗的手定定看了他一会儿,才道:“我没事。”

    曲溪青问:“马车呢?”

    睦野:“交给别人照看,方才街市上人多我没注意你走丢,是我不好。”

    曲溪青摇头,“这次是我自己跟丢的。”

    睦野道:“你没事就好。”

    索性药草可以直接送到药铺,剩下的竹篾竹篓,睦野将马车掉了头,往码头的方向赶去。

    过了晌午,太阳明晃晃的挂着,下水的渔民并不多。睦野让曲溪青在马车上等他,便跳下车将这些亲手编织的物件取下,曲溪青掀开车帘看他,瞧见他把这些东西陆续送进附近渔户的屋里。

    送完这一车的东西,曲溪青看着睦手中提的吊钱,再看方才从药铺离开后近乎鼓满的钱袋,睦野忙了大半天出了好多汗才得来这钱,他想到那日他不过去毒蛇谷摘了几株甘灵草就换回一盒的银子,心头就有些不是滋味了。

    曲溪青的闷闷不乐一直持续到回去,睦野将马车送回村民家后,进门只见曲溪青还坐在院子的树荫底下闷着。

    睦野以为是自己把他弄丢才惹的他生气,身上的汗也顾不上擦了,味有些重,他没靠近,停在几步的距离外看着曲溪青,问:“还在因为方才的事不高兴?”

    曲溪青摇头,朝睦野伸手。

    睦野道:“我手上脏,都是汗。”却还是把手掌递过去。

    曲溪青握着睦野宽厚粗糙的手掌仔细打量,这双手布满了岁月留下的痕迹,有的深一些,有的则很浅,痕迹遍布交错,却十分温暖有力。

    他直愣愣看着,整颗心跟着眼眶又酸又热。像是想起了什么,曲溪青牵着睦野往屋里走,拿出今天买的那盒茶叶,“木头,这个送给你。”

    睦野轻轻闻了一下便知道是好茶叶,心跳倏地加快,他面不改色问:“你今天去茶楼,就为了买茶叶?”

    曲溪青:“对呀,你喜欢吗?付文庭提起茶楼,我知道你喜欢喝茶,就想给你买了。”

    睦野蹙眉,“付文庭?”他记起曾经从村民口中听到的话,想到付文庭邀约过曲溪青的事,脸色渐渐沉下。

    曲溪青见睦野脸色沉下,误以为他是不喜欢茶叶。忍着心里的失落欲把茶叶拿出去扔了,睦野却越拿越紧,看着也不像不喜欢。

    心思一转,曲溪青很快猜测到睦野不喜欢付文庭,至于为什么不喜欢......

    他暗暗勾唇笑着挨近对方,睦野身上脏,他很快退开。

    四目相对间,曲溪青笑吟吟的,睦野喉咙一哽,黑沉沉的眼睛里真真切切布满了属于一个男人的嫉妒。

    当晚上睦野一夜未眠,曲溪青起身时屋内并没有睦野的身影。他下床,桌上已经摆好了给他洗漱的清水,曲溪青拿起巾布时,脖子上隐隐传来些疼意。

    他找出铜镜往脖颈一照,只见颈下有一处红痕,他在花楼待过,里头的风月之事自然听了看了不少。

    曲溪青怔了一怔,脸也不洗了,扔下布巾推门朝外跑,一头撞进正往里走的睦野身上。

    睦野扶他站稳,曲溪青将他的手推开,眼眸睁大了死死把人盯着。

    他指向自己的颈间,“木头,前几日我发/情与你做那事是我先勾/引的你,你不想说,我也不逼迫。可如今你亲也亲了,若还不承认,那你就不是个男人了。”

    睦野定定看他,黑黝的眼一闪,坚定道:“等我。”

    留下这两个字,睦野疾步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