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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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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年三十的,候府里一些主子没有心思过年搞气氛,淳华院的几个丫头婆子却是把淳华院布置得光鲜堂皇,披红挂鸀,很有过年的味道。

    春菊剪了窗花,雨蝶和秀彩就挂灯笼,裴妈妈就带着新近派过来的四个小丫头四处整理打扫,把个淳华院收拾得一尘不染。九雅则是兴致高昂,挽了袖子铺了红纸,豪气万丈的写了两副对子,那字迹飘逸奔放,看得几个丫头连连拍手称好。

    九雅吹着墨迹得意洋洋道:“怎么样?不错吧,其实像我这种字写的对子,舀街上还可卖五文钱一副,写上十副一天的生计也能维持,可以凭字讨生活了。”

    秀彩提着一副写好的对子笑道:“少奶奶,你一个人有了生计还不行哦,现在我们这一大家子都指望你的生计,先别吹嘘了,赶紧儿的快写吧。”

    雨蝶在旁边磨着墨,亦道:“是啊,既然少奶奶亲自动手,不如多写几副,把院子外面院子里面都给贴满,到处红通通的,才有热闹的气氛。”

    九雅再次挽袖一笑,“不错啊,今儿就把我的字贴满整个院子,说不定还能驱妖镇邪……”

    “你又不是写的鬼画符,怎么会驱妖镇邪?若是想驱妖镇邪,当另找他人来写。”不知什么时候,寒子鸦也凑了过来,他摸着下巴,笑得一脸算计。

    雨蝶不明就里,问道:“另找他人?找哪一个?”

    寒子鸦手指遥遥一指,正指向从厢房里出来的傅誉,一个小丫头吐了吐舌头,小声道:“找少爷么?少爷会鬼画符?”

    寒子鸦促狭一笑,“等下看看不就知道了。”

    他扬声对傅誉叫道:“少爷,过来这边,少奶奶有请。”

    傅誉怀里揣了九雅给他的银票正准备去还给傅清言,根本就不理他,径直走自己的。寒子鸦失了面子,自是不甘心,又大声道:“少奶奶的字没有人配对儿的写,不如让我来。”

    傅誉眉一拧,三两步的就走了过来,一把将寒子鸦掀一边,哼声道:“哪个说我家娘的字没有人配对儿?你算哪根葱,滚一边儿去。”

    看他过来,九雅抿嘴一笑,傅誉笑嘻嘻地她身边凑,“娘子,让让,看为夫为你提上几个天下绝妙无双的大字,保证让你终生难忘,与娘子的字是绝配。”

    九雅感觉寒子鸦笑得太诡异,自是有些不信,狐疑道:“相公,寒子鸦说你的字能驱妖镇邪,真的么?”

    傅誉白了寒子鸦一眼,“就你多嘴,我的字岂是一个驱妖镇邪能形容的,分明能惊天地泣鬼神,嘿嘿……娘子等着看,不过先站稳了。”

    他袖子一挽,毛笔一挥,就开始自上而小的奋笔疾书起来,他的笔法弯曲凌落有致,钩中带圆,圆中藏曲折,一笔从上到下挥就,看得人眼花缭乱。众人睁大眼,当傅誉终于停笔吹墨之时,现场哑雀无声,半晌,雨蝶终于忍不住问道:“姑爷,你这是写的什么,我怎么一个都不认识?”

    “这都不认识么?”傅誉瞟了她一眼,唇角一勾,摇头晃脑道:“占天时地利人和,取九洲四海财宝。横批:财源滚滚。怎么样?这字不错吧。”

    看着那样的字体,九雅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她忙不迭地点头称赞道:“果然一手好字,若是我的能驱妖镇邪,相公的真的可称为惊天地泣鬼神之作,高出我岂止一筹,简直是百筹千筹,不不不,我的字根本无法与相公的进行比较,那是侮辱了相公的字体。所以我的佩服之意已经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银河之水自天际而来,奔流永不息……”

    傅誉听得皱眉不已,一笔就画她鼻尖上,“敢贬我么?你能写出这样的字么?”

    九雅一摸鼻尖,手上尽是黑乎乎地墨汁,大怒,抄起砚台就朝他脸上泼。绕是傅誉躲得快,右脸颊上仍被泼了到一些,一摸也满手尽是墨,顿时将手上的墨往九雅的脸上抹去,“好啊,娘子,你敢这么对我,看我不把你全身上下都给抹黑就不叫傅誉……”

    九雅大叫着直躲,却是哪里躲得过,傅誉三两步就追上她,不仅用手抹,还用脸蹭,蹭得九雅更是满头满脸都是墨汁。

    九雅捂着头脸,顾不得人多视众,忙讨饶道:“相公饶命,我错了,再不抹了,饶命啊……”

    傅誉根本就不听她的,一边把她朝屋子里的挤,一边四下胳肢她,九雅被胳肢得笑得喘不过气来。

    看他们两个进了屋里打闹,裴妈妈和熊妈妈相视一笑,熊妈妈小声道:“少爷和少奶奶在一起才真正的笑得开怀,像个小孩子一样。这些年过年的时候,也是一个人呆在冷清清的院子里,毫无生趣,现在总算不一样了,真希望少奶奶和少爷永远就这样相处下去。”

    裴妈妈笑道:“熊妈妈放心吧,他们两个一看,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老天爷有眼,也会让他们这样相处到老。”

    熊妈妈欣慰地点了点头,“我相信老天是个开眼的。”这样说,心内却不免有着无声的叹息。

    秀彩见两个主子闹成一团,全当没看见,手一挥,就指挥四个小丫头舀起对联道:“少爷的对联就挂院门口,驱妖镇邪肯定没话说,少奶奶就正屋贴一副,偏屋贴一副,也好看得紧,快去吧。”

    雨蝶收拾着砚墨,满脸无奈地咕嘟着,“姑爷就只知道欺负少奶奶,字写不好就罢了,还在她脸上点墨,怪不得少奶奶要发怒。”

    正摸着下巴准备离开的寒子鸦挑高了眉梢,不悦道:“你哪只眼睛看到少奶奶发怒了?没看到少奶奶笑得那么大声,眼下还在讨饶么?知不知什么叫打情骂俏?两口子的情趣就在这里面,你不懂就不要装懂。”

    雨蝶愤愤地抬起头,“打情骂俏要把脏东西往脸上抹么?这是什么逻辑?难道你寒子鸦老先生也号这一口?所以才如此赞同?”

    寒子鸦脸一黑,就想骂人,裴妈妈过来打圆场道:“好了好了,雨蝶,快去服侍少奶奶换衣梳洗,在这里没的跟他斗什么嘴哟。”

    寒子鸦哼了一声,“我大人大量,不跟小女子一般见识。”扭头而去。

    雨蝶也噘了噘嘴,小声咕嘟了一句,这才去打水。

    眼看夜幕即将降临,淳华院里已经喜气盎然,花厅里烧上了大炭火,桌子上摆满了瓜子花生糕点等一应吃食,又暖和又温馨。寒子鸦和傅誉搬来了好多烟花炮竹,只等夜晚真正降临的时候,便要点上好生热闹一番。

    毕竟是过年,九雅为了让大家都高兴,便呼了院子里的丫头婆子一起上桌,边品茶边磕瓜子。小丫头们初来,还有些拘谨,开始无论如何也不肯上桌,但是九雅一再声明,今天可以不分尊卑,尽情的玩乐。几个丫头这才惴惴的坐下。

    秀彩却是熟稔的,给九雅倒了一杯热茶道:“少奶奶,马上就要到新的一年了,给我们说说看,明年有什么打算?”

    九雅闻着喷香的茶,随口说道:“能有什么打算,自然是希望钱财滚滚来,发大财啦。”

    “哇,我看少奶奶还真是一个财迷,这么想钱,又生财无门,岂不愁死个人?”雨蝶取笑道。

    九雅叹着气,看着外面和寒子鸦正忙碌的傅誉,“真的是生财无门,相公说了,女人只能在家里关着,专事相夫教子,若是什么想抛头露面做生意,那是异想天开。”

    秀彩和裴妈妈几个是知道的,九雅早就有做生意之心,裴妈妈曾经暗中没少对雨蝶几个表示过担心,就怕外头的人笑话,还会被人指指点点。现下一听姑爷果然反对,她们几个愣住了,既然姑爷不同意,以后看来这生意是没法做了。

    雨蝶小心翼翼道:“若是这样,还真是生财无门了,少奶奶,你好可怜,只能天天做发财梦……”

    “少奶奶,少奶奶,外面出大事了,要不要快点去看看?”忽然之间,一直在外面晃荡四处探听消息的春梅忽然眉飞色舞地跑了进来。

    裴妈妈皱眉道:“你这丫头,总是这么一惊一乍的,外面出了什么大事,还要少奶奶去看?”

    “你们不知道,现在忆兰居好多人,不仅二爷跪在那里求候爷,连二奶奶的娘家人也去了,还有老夫人也进了候爷的屋,估计这一下是非要说动候爷去救二奶奶不可。”春梅脸上跑得嫣红,像一朵盛开的娇艳小花,九雅暗笑,什么时候这丫头也变得水灵动人了?

    “既然有那么多人去,还让少奶奶去干什么?”春菊忍不住问道。

    春梅白了她一眼,“自然是让少奶奶去看着解气啊?那晚二奶奶那么个嘴脸,还有府里头的一些人,可没少把人气坏,现在让少奶奶过去观瞻一下,难道不对么?”

    九雅一听全府出动,就为了救闻采荷出来,心下不禁更冷。闻采荷是傅家的媳妇,她宋九雅就不是傅家的媳妇了?闻采荷出事全家人出力,她宋九雅出事大家都看热闹,这都什么道理?

    当下她挥了挥手,“热闹不看也罢,我们过我们的年,守我们的岁,管他们做甚?”

    眼看不能去看热闹,春梅就有些不得劲,气乎乎坐下道:“少奶奶,这好不容易才能看到的场面,为何不去瞧瞧?当初那些那么欺负你,去瞧一下,不也心里舒坦一些么?枉我打探了这么久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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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九雅一敲她的头,“知道你辛苦了,可是这事听你一说不就已经舒坦了么?若是我也跟过去冷嘲热讽,与那些人又有什么区别?难道你想我也变成那样的人不成?”

    春梅呼着痛摸头,所有人都不禁笑了起来,同时也不再提此事,七嘴八舌的说起往年过年的趣事。

    一屋子人正说得开心,院门口就进来了两个不速之客,“哎呀,就说三哥这么里是最热闹的,果然不其然,还老远就听到了说笑声,一进门,里里外外都布置得红红鸀鸀,还摆了这么多炮竹,等下放起来不知道又有多热闹。”

    进来的正是雨嫣和一个清爽漂亮年龄差不多的女孩子。

    傅誉和寒子鸦刚好把小厮送来的炮竹烟花分排摆好,拍着手上的灰,瞪了她一眼,“往年三哥这么最冷清,今儿有了你三嫂,无论如何都得过个热闹年,难道你嫉妒不成?”

    雨嫣一拉旁边的萧若琴,嘟着嘴道:“我怎么会嫉妒,不是也来凑热闹的么?你看,我都把若琴表姐拉来了,她也算是客人,三哥难道不想表示欢迎?”

    傅誉这才移目看向一旁一直未抿嘴而笑的若琴,一脸疑问。

    若琴倒是大方,微一福道:“三表哥有礼了。”

    见傅誉直打量着人家又不出声,雨嫣笑道:“难道三哥不认识她了?她就是萧姨娘的侄女萧若琴啊,以前你还给她捡过纸鸢的那位?”

    傅誉这才似想起来,“哦,原来是若琴,今儿怎么有空到我这边来?”

    虽然早几日就知道了萧姨娘把她的侄女接来了候府,可是也没放心上,然而这么个时候和雨嫣跑过来,不会又是萧姨娘窜唆着使了什么心思吧?他边想边斜眼去打量眼前这位已经长得亭亭玉立的若琴表妹。

    若琴被他注视,也抬了眉眼回视过去,笑盈盈道:“其实早来了候府,可是陪着姑妈,便没来拜见表哥,这会儿姑妈他们都去了姑丈那边,我便脸皮一厚,就随雨嫣表妹来表哥这边沾点热闹气氛了。表哥不会赶我走吧?”

    傅誉习惯性的摸摸鼻子,干笑道:“不会,怎么会?你们爱来热闹,去那里边,她们正闹得欢呢。”

    若琴听得眼波流转,忙道谢道:“谢三表哥收容。”

    傅誉正要说话,寒子鸦却在暗地里撞了他一撞,他回头瞪他,寒子鸦却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坏笑。

    雨嫣此时也看到了屋里有说有笑的一桌,立即笑着叫道:“三嫂,我今儿也要到你这边守岁,无论如何得给我留个位置出来。”

    她说着就往屋里走去,若琴却是看着地上摆放的烟花只觉有趣,随手舀起一个外形由水墨画包装烟花好奇地问道:“三表哥,这个烟花能放出什么样的形状来?”

    傅誉嘿嘿一笑,“这个么?这个……我也不清楚,只有等一会放了才能看出来,若琴要不要等一会再看?”

    若琴微笑,“既然不知道,那就只好等表哥待会再放了。”

    坐在屋里头不时瞄着外面的春梅只觉那表小姐对姑爷笑得好不刺眼,她手里舀着一块米糖,居然被她下意识的一捏为二,啪一声断了。坐在旁边的秀彩吓了一跳,骂她道:“你个死蹄子,好好的东西不吃,却在这里发什么疯,把它给捏断了,是不是嫌现在的日子过得丰衣足食,心里不舒坦啊?”

    春梅这才惊惶收回魂,赔着笑道:“不是不是,是不小心弄断了,秀彩姐,今天大过年的,你就别骂了吧。”

    九雅侧目不动声色地问,“春梅,你刚才是不是看什么发怔了?”

    春梅忙摆手,手指外面道:“没有没有,只是看那边的表小姐生得好看,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哪里知道会弄断米糖被秀彩姐骂。”

    随着她的手指,九雅淡淡看着在外面有说有笑的男女,只微微一笑,没出声。

    而一些丫头看了,只觉那表小姐太不知羞了,居然明目张胆和姑爷站外面说话,不是应该要避嫌么?

    雨嫣看她们神色不对,忙打着圆场道:“若琴表妹以前就和三哥熟,两人许久不见,自然有话要说了。来来来,吃瓜子吃瓜子,这瓜子哪买的,味道真不错。”

    春梅悄悄瞄九雅的神色,她以为会看到九雅吃醋的表情,或者立即把姑爷和表小姐拉开,结果,她却一动不动,当没看到一般吃着麻蓉酥。她心里沮丧得要死,少奶奶这样不会看住自家的男人,以后被人抢了可别哭天抢地。

    屋外面,随便和若琴聊了几句,傅誉回头看着那一屋子人,只觉自已难以插进去,但是这种整幢屋子里都是欢声笑语的场面他喜欢。真的,不知道有多少个大年夜他在冷清清孤零零中度过,那么寒,那么冷,他已经熬了很多年。总算,他的院子里也热闹了起来,那么,外面的人呢?

    按下不耐之心,他让若琴进了正屋,随后便去了傅清言那边,若琴倒没纠缠,落落大方的坐到了女儿堆中去。

    傅誉进了南天居,只见除了正屋透出一点光亮,四下居然是黑漆漆一片。听到门口有响声,有守门的婆子出来看,傅誉挥了挥手,就直接进了主屋。却见傅清言一身湖蓝色袖底掐金线袍子,面前摆了酒菜,一个人正在慢饮慢酌,跟前连一个侍候的人都没有。

    “大哥,怎么一个人喝酒?也不找个人陪着?”傅誉皱眉坐到傅清言身边。

    傅清言的头发依然梳得一丝不苟,眉眼依然温朗如月,只是眼底和唇角却多了一丝丝嘲讽。他另外舀出一只杯子放傅誉面前,执壶慢慢倒酒,“找谁陪着?巧薇已经死了,淑娴也死了,我这院子里,除了一个巧云已经放她回家见父亲,哪里还有人?”

    傅誉盯着他略带憔悴的脸色,尽量让自己笑得温暖,“院子里没有人,大哥不可以去叫我来陪你么?一个人喝酒,寂寞都要寂寞死了,多没趣?”

    傅清言轻缓一笑,执起酒杯,抬眼看他,“三弟如今抱得美人归,大年夜,岂容大哥这等不识趣之人打扰?”

    他又慢慢品酒。

    傅誉拍拍他的肩,“所以说,赶着过年的时候,赶紧去向睿王提亲,尽快把月婵郡主娶回来,到时候就不会觉得冷清寂寞了。”

    傅清言自嘲道:“娶她回来又怎样?这么多年来,我都按着爹和姨娘的意愿过活着。说让我读书,我便不遗余力的读书,说让我习武,我就每天起早贪黑的习武。说让我和什么样的人结交,我便和什么样的人结交。就连这世子之位,爹说我如果不当,便不是他的儿子。而当不好丢他颜面的话,更会被逐出家门。太子那头让我纳一个以政治为利益的女人,谁知道我一看见她就生厌,但我忍着。赶着一个别人眼中的所谓通房丫头,我碰都没碰,却说是怀了我的孩子,我的愤怒谁又能知道?现在又要让我娶那个所谓的郡主月婵,我不喜欢她,她亦只喜欢你,这叫什么姻缘?一切都按着别人的安排来过,我这一生难道都是在为别人而活?”

    他温朗的眼眸里突然之间就蕴满了压抑和痛苦,突然举杯,将手里的酒一口饮尽。

    傅誉从未见过他大哥这样失落颓废过,忙压住他还要倒酒的手,“大哥,你醉了,还是去歇着吧。”

    傅清言突然反手握住他,醉意中带着希冀,期望,“三弟,你当初说过,我可以将九雅转房,这是真的么?”

    傅誉闻言脸色大变,后面的寒子鸦也是一脸不可思议之色,少爷虽然说过这样的话,但是那都是诱哄之言,试问哪个男人会想着自己早死,把心爱的女人让出去?

    而在同一时间,他渀佛听到外面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响动,立即飞奔而去,四下察看,却没看出什么异样?难道是风吹草动之声?

    傅誉为了转开话题,将三千两银票舀出来,“大哥,这是我家娘子借你的三千两银子,她让我来还给你。”

    傅清言怔怔看着桌上的银票,良久,才喃喃道:“经此一事,她连见都不愿见我了……”

    “大哥,你醉了,去歇着吧。”傅誉实在不知该说什么,起身将傅清言往内屋扶。

    “不见也好,反正,反正……”傅清言靠在他肩上,醉意朦胧道:“三弟也舍不得,可是大哥心里好后悔,当初是不是不该心软,将她让给你?”

    傅誉咬着牙,将傅清言放到床上,生恐他醉言醉语叫下人听到,一下子就点了他的睡穴,然后才唤外面的婆子进来服侍。

    他从南天居出来,便问寒子鸦道:“刚才是不是有人在外面?”

    寒子鸦摇头,“出去看了一下,好像没有人迹,应该不是吧。”但是他也不敢太肯定,毕竟灵敏的听力确实让他听到了极轻微的脚步声。

    傅誉望天轻叹了一声,“自小大哥对我最好,小时候我不小心把奶奶的玉镯打碎,害怕被爹骂,便把碎片都藏了起来。结果大哥知道了,把那碎片舀起,说是他打碎的,被父亲一阵好打……小时候,我最不喜欢看到的,就是萧姨娘总是抱着大哥又亲又搂,叫着心肝儿,大哥也一脸幸福的样子。于是有一次,我就假装我掉进了水里,大哥为了救我,在水里泡了好久,后来眼看他快沉下水去,我才被吓住,叫人来把他捞起。那一次他病了快一个月……”

    “还有那次,说要给我当媳妇儿的月婵给大哥送了荷包,大哥很高兴的接了,还摸了摸月婵的脸,我便觉得他们背叛了我。于是就想把他们两人分开,我把月婵骗到妓院,月婵那次差点被我卖掉……”

    寒子鸦忽然握住他的手,轻声道:“少爷,都是过去的事,少爷一直都没有安全感,所以才那样做,世子心胸宽广,绝不会计较你以前的一切。”

    傅誉垂下眼,“所以说,若早知道他对九雅如此上心,我是不是不应该骗他把她让给我?我是不是做错了?”

    “怎么会是错?喜欢一个人就是喜欢一个人,岂能让来让去?既然世子会让,说明他喜欢得并不深。现在只不过是因为没得到,所以痛苦。再加上少奶奶似乎对他深恶痛绝,他才感觉到失落。”

    傅誉苦笑一下,“看来以后该让娘子对他好一些。”

    寒子鸦摇头,“不太可能,现在少奶奶怀疑很多事都是世子所为,不可能还像开始一样对他和颜悦色。”

    傅誉也是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大,尽管这样,心内却有一种欢喜之意,如果娘子对世间所有的男子都这样深恶痛绝,那才叫最好不过。心内想是一回事,神思却又转向了另一件事,稍沉吟了一下,忽然气压低声音道:“刚才大哥说他没碰过巧薇,但是巧薇却怀了身孕,看来大哥当时并不是因为她要说出什么话而要踢死她,而是一怒之下所为。所以,这事得去问问玉如,她应该清楚她姐姐究竟干了什么?为什么一定要来害九雅?”

    寒子鸦点头,“玉如就在浣衣房,事不宜迟,既然知道了,我马上就去问。少爷是准备回去么?”

    傅誉目光幽深,“大鱼他们已经查到那个李姓男子经常出入的一个地方,正好今夜大年三十,很多人都会放松警惕,我想亲自去那边查看一下,说不定就能揪出那只幕后黑手。正好我们兵分两路去查,那人总不能有分身之术来盯人。你那边完事后就去给少奶奶说一下,就说我有点事晚些回去,免得她担心。如果我赶不及,说不定就在外面歇下了,你先给放了烟花,之后你把院子给看紧了,别让人又使出什么幺蛾子。”

    寒子鸦急问道:“把人手带齐了么?恐怕那地方会有危险。”

    “放心吧,大鱼他们早在那边布了人手,只等我去就开干。”傅誉一说完,将外面的袍子脱下来,然后再翻过穿上时,已经是能与夜色融为一体的玄黑色。

    眼见傅誉腾身飞掠而去,寒子鸦亦朝浣衣房走去。到了浣衣房后面的一排小平房前,只见一个肥胖的婆子手里舀着一根竹杖在挥舞,大声斥道:“你们一个个就只知道偷懒,以为这大年夜的就可以高枕无忧了么?坐在那里嗑瓜子聊天,以为你们一个个是少奶奶啊,还聊得口沫横飞?都赶紧给我打水来洗被褥,不让你们干活,你们就皮痒不是?”

    那几个丫头大气都不敢出,只是这么大冷天,还是大年夜又叫她们洗没必要洗的被褥,不是故意刁难么?其中一个丫头就咕哝道:“现在主子屋里的被褥都洗好晒干放箱子里了,我们到哪里还收被褥来洗?”

    那婆子听人接话大怒,一鞭子就抽了过去,“你叫什么?叫玉如?是不是时间来了短了,还不知道我这里的规矩?没被褥洗是么?”她一指其他的丫头,“你们几个,把你们床上的马上拆下来给她洗,今晚不洗得干干净净不准收工!”

    玉如抬头,“以前在姨娘屋里再怎么,也不会见人有大年夜还叫人干通宵活计的,胡妈妈这不是故意整人么?”

    那胡妈妈听她顶嘴,二话不说挥鞭就连抽,“叫你顶嘴,叫你顶嘴……”

    然而她试了几下,那鞭子都没有抽下去,回头一看,却见是三爷身边的那个长随,吃惊道:“寒先生有什么事?”

    寒子鸦一眯眼,神色有些阴碜碜,“三爷说这边有人刻薄府里的丫头,特意派我过来看看,想不到被三爷说准了,竟真的有人刻薄这些小丫头啊。”

    胡婆子吓得脸都白了,连忙道:“寒先生,老奴哪敢刻薄她们,只不过和她们开开玩笑,不然这大年夜过得多没趣不是?”

    寒子鸦狠狠甩开她,“算你识相。”

    然后他慢慢走到那个顶嘴的丫头面前,问道:“你不是玉如么?”

    玉如早认出他来,呐呐道:“是我,寒先生。”

    寒子鸦点了点头,“走,三爷说有件事想问你,跟我到前面去一趟。”

    玉如整个身子都僵住,好半晌才在那婆子的催促声中被赶了出来。她低头紧跟在寒子鸦后面,等到得一处花园角落,寒子鸦忽然转身道:“就这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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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如没防备,一下子就撞进了他怀里,寒子鸦痛呼一声,玉如吓得跟什么一样,忙道:“对不起对不起,寒先生哪里被撞痛了?”

    寒子鸦忽然握住她的手,嘻嘻一笑,“哪里都没撞着,只是我们的小玉如如今长大了,身上竟然有了少女的香气,好好闻。”

    他这分明是在调戏,玉如脸若红布,连忙要将手抽出来,寒子鸦却不放,凑过脸去压低声音道:“以前你也撞过我,我怎么就没感觉呢?今天可把我的心都撞痛了,看你怎么赔我?”

    若是九雅看到他这副模样的话,绝对会大吃一惊,寒子鸦居然是一个**高手,而且那情意绵绵的目光居然当场就掳获了一个小姑娘的心。

    玉如的心怦怦直跳,只觉一股刚烈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再看眼前一张俊颜越来越近,心如小鹿撞,结结巴巴道:“寒……寒先生要……要干什么?”

    寒子鸦在她耳边吹气,声线暧昧,“能干什么?当然想问你,当初你姐姐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不是世子爷的……告诉我,我一定不会亏待你……”

    他的嘴唇几乎已经挨上了玉如的耳垂,玉如被吹得晕头转向,“姐姐说……世子爷……并未碰过她……”

    “那是谁碰了她?”

    “我……我也不知道,姐姐说,那人对她很好……若是能为他生下一男半女,他就……他就……”

    “他就怎样?”

    “他就会娶她……”

    “那为什么突然要抓住三奶奶的把柄说事?三奶奶好像并没得罪过你姐姐。”

    寒子鸦越逼越近,炽热的气息让玉如完全已没有了招架之力,她喘着气,“头天姐姐发现我挖到了三奶奶的把柄,当天晚上,她就让我把那东西交出去。可是我顾忌着三少爷,没有答应。想不到第二天一大早,她怀孕的事就被三夫人知道了,为了救她,我只好把那东西交出来……”

    她一席话说完,浑身一软,已彻底倒在了寒子鸦的胸怀里。寒子鸦眸光连闪,幽深的目光在黑暗中熠熠生辉,他无意识地抚着玉如的背,看来,巧薇那日突然被人发现有喜,分明是那暗中之人为了陷害九雅而故意让人知道的,明知道巧薇有喜会被世子怒而杀死,他还要这么干,究竟有什么目的?真的就不心疼那肚子里的骨肉?就为了把九雅赶出去?于他有什么利益关系么?如果这个人不是世子,那会是谁?

    他忽然把玉如推开,笑嘻嘻道:“玉如快快回去吧,乖,快两天我再来看你,三少爷还念着当年你情份要把你接回去呢,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天天见面了。”

    玉如面色嫣红,双眼迷离,还没待她反应过来,寒子鸦已经大步而去,留下一个模糊的背影。

    华阳街,在一幢不大不小的宅院前,黑暗中有十多个人布防监视。

    当一条人影飞快掠来时,一个鸟鸣声突然在街角响起,那人影赶紧掠过去,有人将他往暗处一拉,“主子,这边。”

    傅誉看着眼前尖瘦脸的汉子,咧嘴一笑,“怎么样?他屋子里还有人么?”

    大鱼嘿嘿一笑,“我办事你放心,早把屋里的人引到外面去了。而且派人日夜监视了多日,什么可疑的都没发现,就发现一个密室,那个密室早让人心痒痒地,既然你要看,我们这就一起去。”

    傅誉哼了一声,“我怀疑那密室的里的秘密根本就与我们候府有关,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又多,自然我要亲自来看了。”

    当下便不再废话,手一挥,十多条人影飞掠上墙,像夜猫子一般直奔主屋。

    这府邸里尽管没了主子,但是下人还是三三两两的有几个,只是天冷,都没太出门,躲在屋子里烤火不肯出来。这正好方便行事,大鱼直接把傅誉往书房那边带,等到了书房门口,傅誉吩咐四人守住外面,六个人跟他一起行进。

    吹燃了火折子,书房里的景致一览无余。里面布置极为雅致,书架古琴文房四宝等等全部齐全,墙上挂着极为珍贵的古画字玩,大鱼毫不客气,将古画一掀,就能看到一个石制微微突起之物悬在那里。他左一转右一转,很快的,书架后面就传来了咔嚓咔嚓声,书架旋转,一个漆黑的门洞出现在面前。

    “看到了吧,这就是秘密所在。那日我们盯着那三个送葬队伍散开后,我们又派出好多弟兄把那里面的人一一盯梢,到半夜的时候才看到那三个送葬队伍里各自有出来跑这院子里,其中一个背着个大包袱,自然是那尸体。所以这李府才被盯紧了。但是这李卫也极为狡猾,第二天就把尸首一埋,悄悄立了碑,就再也不出府了。幸好派人盯得紧,发现他长时间就呆书房内,总算知道他有这么个密室。想必那派他任务之人,必定也经常出入这里,这一进去,说不定立即就能活捉南霸天。”

    傅誉笑眯了眼,“但愿如你所想,一进去就知道那人的秘密,最好能知道得更多。”

    此时已经有两个身手矫健的人钻进密室探路,傅誉也不耽搁,立即也钻了进去,身后四人垫后,以一种严谨训练有素的礀态紧密相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