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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碧波被那任清凤一双古井般泛着凉气的凤眸看着,到了嘴巴的话,如同骨头卡在了喉咙口,却是左一声咳嗽,右一声咳嗽,就是说不出口。

    任清凤也不催他,只是冷冷的看着他,眼中无波无绪,只是那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中的凉薄随着时间的推移,是越来越冷,到最后,弄得任碧波都不敢与她的眼神对视。

    倒是任清水眉眼之中软巴巴的看着他,眉如墨画,眼如流波,说不出的乖巧可*,说不出的精致美丽,无言无语,却说着无尽的乞求,任碧波看着,这心里就软了下来——这是他任家的凤凰啊!

    “父亲大人,你这嗓子怎么了?要不,我让人倒杯茶,你端着喝着,顺便听我说说今儿个的事情。”言语十分的动人,语气却凉透人心。

    画词忙机灵的满上一杯茶水,送到任碧波的面前。

    瞬间,任碧波就吸了一口凉气,咳了两声,干笑了一声,又干笑一声才道:“你这孩子,也真是的,不就是我给你五千两银子吗?还不快收起来,五千两银子就到处献宝,还不上人笑话?”

    任清凤的目光顿时又冷了上一份,任碧波到底还是选择了任清水,这其实早在她的预料之中,不是吗?

    但为何心底深处,还是感到一痛,任清凤知晓那是本尊的意识,那个可怜的女孩,心中其实对这个所谓的父亲,还是带着一丝期待的,只是这一刻,这渣父却连这点期待都容不下。

    任碧波感受着从任清凤传来的寒气,却继续道:“我知道凤儿,你这些年受苦了,可是也不能如此小家气,你怎么说都是我相府的千金,这点银子,岂能让你失了姿态……你母亲说得对,你自幼就失了娘亲,她又忙着家事,疏忽了对你的管教,以至于,你什么事情都敢做,今日你闯下弥天大祸,伤了若昕,却还口口声声狡辩,众目睽睽之下,人证如此之多,你还不肯认罪,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我总要给唐家一个交代……”

    他直接掠过任清凤所说的疑点,更不提任清凤所说的真相,只是一口附和着李秋华咬定伤人的是任清凤,这是要让她扛起所有的错——毕竟任清水那是天生的凤命,任家日后的飞黄腾达的依靠,而不是一个出身卑微的庶女所能比的,即使她这些日子已经表现出她的不同,可是和真正的凤凰来说,还是太微不足道。

    微不足道的人,向来注定了是要被牺牲的。

    任碧波向来喜欢将利益最大化,牺牲一个从来就上不了台面的女儿,又算的了什么——嗯,就是她身边那个从妄心阁带出来的墨色有些难办,不过有墨色在,想必唐家也伤不了任清凤。

    只要任清凤还在,他们的血脉之情就还在,日后,他依旧可以摆布她。

    若是任清凤知晓他的打算,怕是要长笑起来: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任清水提着的心一放,面上露出一丝掩饰不住的喜色来——父亲,即使对小贱人上了心,可是在最后时刻,心里疼的人,还是她。

    父亲最看重,最护着的人,还是她!

    果然任清凤长笑了一声,冷寒冻人,她沉凝了一下,就将任碧波心底的打算看的清清楚楚,任碧波果然是渣的彻底,只是可惜啊,她从来就不是一个肯轻易受人摆布,轻易吃亏的人。

    她给了任碧波一个如高山雪莲的微笑,然后优雅的拍了拍手上的银票,淡淡的说道:“父亲大人……我一直在想,我到底是不是你的女儿,否则你怎么会不分青红皂白,就认定我的罪责?你说这五千两银票,我拿出来是炫耀的,呵呵……实在笑掉人大牙了。”

    “炫耀?一个相府的千金,需要用五千两的银子来炫耀吗?”任清凤冷笑了起来:“父亲大人,你想护着她,不过很可惜,现在的任清凤再不是那个受了冤屈,还能忍气吞声之人。你不是要护着她吗,我今天就非要将真相说出来不可!我倒要看看,在我面前,你到底能不能护住她!”

    “放肆!”李秋华怒喝一声:“你这丫头,怎么如此不懂规矩,怎么跟你父亲说话呢?来人,给我拖下去,给我狠狠地打上二百板子,日后就会安生了。”

    众人心中一惊:二百板子,这不就是杖毙的意思吗?任二小姐这等小身板,别说二百板子,就是一百板子下去,只怕就要断了气。

    大夫人,这是要打杀了二小姐。

    大夫人话音一落,她身后就忽然冒出几个粗使婆子出来,膀大腰圆,一看就是早做好了准备。

    再看二小姐,依旧是黑眼如珠,神情平静,脸上半点神色不怒,却有种不怒而威的华贵之气。

    粗使婆子上前就要反剪了任清凤,却被画词一脚踢飞了出去,一个转身,再打飞了两个,重重落在地上,顿时断臂断腿,躺了一地哀嚎,速度之快,气势之勇,手段之毒,顿时让众人傻了眼了。

    一个照面,直接将这几个膀大腰圆的粗使婆子解决掉,干净利落,绝不拖泥带水。

    就是李秋华也惊呆了,她没有想到任清凤身边的小丫头,居然是这么个狠角色。

    倒是任碧波的眉心抽动了一下,却沉着脸,盯着脸色淡然的任清凤,她站在一堆哀嚎的伤残婆子中,面不改色,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仿佛眼前的血腥早已司空见惯,没有任何的不适。

    这是一种久经杀戮才会练就的冷漠淡然!

    任碧波发现,他这女儿越来越让他好奇了,似乎在她周围遍布了迷雾,每一次,你以为接近了一些,当走近一看,才发现后面的迷雾越发的浓郁。

    任清凤稳如泰山,看了眼,一直神色莫测的唐家岭,眼中闪过一道幽光,顿时打消了对他开口的冲动——自从她说了四个破绽之后,这人的激怒的神情就变得有些恍惚。

    这倒是一个有趣的现象,或许人生处处充满了意外。

    任清凤眯了眯双眼,再将目光转向显然有些惊呆,眼神却很狂乱的李秋月。

    “唐夫人,你闻闻这银票上可有什么不对?”她很大方的将手中的银票递了一张过去:女子柔弱,为母则刚,这李秋月从来就不是小绵羊。

    既然任清水能想到这个法子陷害她,想必这法子应该来自于李家。

    任清凤知道,很多大家小姐出嫁,家中都会备些隐蔽的方子,李秋华与李秋月同出李家,想必这东西不会太过陌生。

    李秋月一闻,当场色变:“这是蛇床子的味道。”这味道,她母亲让她出嫁前闻了一个月,她就是死,都不会忘记的。

    任清凤拍手赞道:“唐夫人果然厉害,这正是蛇床子。”她挑眉,斜睨了一眼面色如雪般的任清水,继续道:“那唐夫人你在花厅的窗前,可看到一株散发出浓郁香气的兰花?”

    李秋月猛地站了起来,双目骤然一阵紧缩:“那是依兰花!”

    “正是依兰花!”任清凤面色冷凝:“蛇床子与依兰花相容,最是燃情,我是回去后,察觉出自个儿的异状,冲了许久的冷水澡,才将身体中的不适,压了下去。正好我身边的丫头懂些药理,一直琢磨到刚才,才琢磨出一点头绪来。”

    她想了一下,推断:“若是我猜的不错的话,唐公子是受我所累,这幕后的主使者针对的应该是我,想借唐公子的手,辱了我,只是不知道怎么的,这人选就变成了知琴。”

    她揉了一下太阳穴,有些不解的语气:“只是我不明白,既然要借唐公子的手辱了我,为何还要嫁祸我,诬陷我伤了唐公子的……子孙根?这说不通啊!”

    “有什么说不通的?”李秋月看向李秋华的目光一点一点冰冷下去:“若昕是唐家的独苗,肩负着传宗接代的重任,伤了他的子孙根……我夫妻激怒之下,自然会不假思索的除掉你。”

    李秋月此时还有什么不明白,他的儿子受的是无妄之灾,比起李秋华那毫无力度的说法,她更相信任清凤的说词,而依兰花与蛇床子,更让她心里的那最后一点狐疑也消失无踪了——这是李家的绝密配方,传女不传儿,在李家女儿出嫁前,家里的当家夫人都会传两贴李家世代相传的秘方——一帖是助情助孕的秘方,正是依兰花和蛇床子,而另一贴秘方,则是绝孕者性命的。

    这乃是李家绝密配方,每一个出嫁的女儿都要对着祖宗的牌位发誓,除了日后传给自个儿的女儿,绝不外传。

    李秋月此时再想起任清凤在花厅那不用寻常的脸色,更是对她的话深信不疑。

    “你也说是你的估计,没凭没据的,不过是你的胡言乱语罢了。”李秋华知道,再让任清凤扯下去,就会将任清水扯出来,也顾不得去哄李秋月,现在当务之急,是先将任清凤这个贱丫头给解决了。

    “相爷,这丫头也不知道是存了什么心思?唯恐天下不乱,处心积虑的,想要将脏水泼到我的身上,她虽然没指名道姓,可是这话里话外,还不都指向我?府里上下,谁不知道她对我不满,连馊饭剩菜都送到我的面前,现在往我身上泼脏水,也不稀奇!”她顿了一下,小心翼翼看了任碧波一眼,见他神情没有什么异常,才道:“还请相爷给我做主啊!”

    任清凤忽然走动了起来,她缓缓地走向李秋华,一步一步,走的异常缓慢,每一步似乎都走在人的心上。

    李秋华都觉得心肝颤颤,像是一步切下一寸,头顶上悬着一把利刃,随时都会掉下来一般。

    “大夫人,我什么时候指着你了?”任清凤答得干脆:“你这次还真的自作多情了,这事情还真不是你做的。”

    见李秋华脸色一松,她冷笑道:“不过,你这样急着往自个儿身上揽,我也理解,你这是母女情深。”

    她转头,看着任清水缓缓地说道:“任清水,你还抱着侥幸的心里吗?知琴可是什么都跟我交代了?”

    “你……你胡说什么?”任清水的一张脸白的跟纸片儿一样。

    “知琴交代了,说是你引得唐公子对我作此龌蹉事情,只是唐公子久等,也不见我来,狭小的洞穴,唐公子一时把持不在,而她又接触过依兰花和蛇床子,所以……谁知道你丧尽天良,恼羞成怒……”她啧啧了两声:“任清水,这鲁国上下谁不说你温厚良善,可是却不想你知晓知琴坏了事情,居然恼羞成怒之下,趁乱使人伤了唐若昕的子孙根,还嫁祸到我的身上,光是这份手段,这份果敢,这份狠绝,我就不得不佩服。世人都传我十恶,可是我这十恶到了你的面前,实在是不值得一提。”

    “你……血口喷人!”任清水瞪大眼睛听着任清凤说着如此荒谬的话,她什么时候使人断了唐若昕的子孙根,这根本就任清凤血口喷人,胡言乱语。

    “有没有血口喷人,将知琴和护卫耿大叫上来就知道了。”任清凤眼底幽光闪过,高山寒雪的冷意,一闪而过。

    栽赃嫁祸,她也会,而且手段比起任清水来,不知道高杆多少倍,今儿个这对母女遇到她这个鼻祖,她们那点道行,看都不够她看的。

    “好了,你闹够了没有!”任碧波忍不住站起身吼了起来,再这么闹下去,真要毁掉任家的金凤凰了。

    “画词,你去伺候相爷坐下喝茶,这气大伤身,还是喝口清茶,消消火,坐着听我说话就是的。”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中透着一股冷寒入骨的凉气。

    “小姐放心,奴婢保管伺候好相爷。”画词应得干脆,轻轻巧巧闪了过去,在任碧波的哑穴上一点,再点了一下麻穴,顿时任碧波就如同泥塑一般,任由画词摆布。

    “你——这忤逆不孝!”李秋华没想到任清凤胆子这么大,居然敢对任碧波动手,顿时急的冒烟。

    任清凤一抬下巴:“我最讨厌别人在我说话的时候,鬼喊鬼叫。”

    画词如法炮制,顿时李秋华也变成了第二个泥塑,完了之后,画词目光灼灼的看着任清水,大有愿意继续效力之意,被她这么热情的盯着,任清水哪里再敢唧唧歪歪,顿时死死的抿着嘴巴,生怕变成第三个雕塑。

    “墨色!”任清凤轻轻的喊了一声。

    一道黑影就那样“嗖”的一声,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快如闪电,身影一定,众人就齐齐的打了一个寒颤,来人如同一块冰块被扔进寒冬的屋子,瞬间冷得人汗毛直立。

    来人身形单薄,可是那一双眸子却冰冷的吓人,没有一丝热气,谁看了,都忍不住心头一颤,仿佛自个儿是没有气的死人,若不是手里提着两个人儿,众人还以为他是个冰冻起来的石雕。

    墨色手里提着的两个人——一个就是洞穴门事件的女主角知琴,另一个则是任清水派下去协助知琴办事的护卫耿大。

    二人的神情都有些僵硬,双目无神,不过谁也觉得诡异,这时候若是二人的表情不僵硬,那才是诡异呢。

    任清凤蹲下身子,直直的看着知琴茫然的眼睛,缓缓的,一字一字的问道:“知琴,你将今儿个的事情好好说一遍。”

    “是。”知琴神情恍惚,似是没有从事情败露的打击中醒过来,声音低低,却清脆:“……小姐让我引得唐公子去后花园等二小姐,二小姐吸了依兰花和蛇床子的味道,到时候也不用唐公子用强……婢子引得唐公子去后花园的洞穴……谁知道,唐公子久候二小姐不来,对奴婢……而奴婢虽然心中明白,可是接触过依兰花和蛇床子,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最后被众人撞破……奴婢……”说着,似是承受不了这种恐惧的噩梦,捂着头惨叫了一声,就晕死了过去。

    任清凤对蜷缩在地上如同一只丧家之犬的知琴,没有一丝同情,然后又转身问向一边的耿大:“耿大,今儿个三小姐是如何吩咐你的?”

    “三小姐一开始让我跟着知琴协助她行事,知琴让我躲在后花园,等二小姐经过时,将二小姐打晕,送进洞穴,可是因为暴雨,二小姐被耽搁了,未曾露面……我侯在洞穴外,就听得唐公子与知琴……我将此时禀告给三小姐,三小姐暴怒,吩咐小的断了唐公子的子孙根,唐公子是唐家的独苗,若是伤了子孙根,唐大人和唐夫人必然暴怒……到时候,大夫人怜惜她,定然会将二小姐推出来顶罪,二小姐也就没有了活路……所以我趁乱断了唐公子的子孙根……”

    还没有说完,任清水就冲了上来,怒睁着眼睛,进攥着拳头:“你胡说……我没有让你断了唐若昕的子孙根……你胡说……”

    那耿大听得此话,却忽然双目一睁,亮的吓人:“三小姐,耿大有负小姐所托在先,又背叛小姐在后,无颜再苟活人世……”说罢,一手握拳,竟然生生打爆自个儿的脑袋,顿时脑浆四溢,沾的任清水一脸的脑浆鲜血,吓得她扯开嗓子,尖叫不止,浑身发抖,抱着身子,如同秋天的落叶。

    她是真的害怕啊,她虽然害死过人,可是第一次,这么活生生的一个人,以如此惨烈的方式死在眼前,而且靠她如此之近,她又怎么会不害怕。

    人证物证齐全,李秋月跟疯子一般,冲向尖叫不停,颤抖不断的任清凤,一把扯住她的头发,往地上砸,拳头脚踢,毫无形象而言:“你个畜牲……枉费我这么多年掏心掏肺的对你……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你个白眼狼……这么多年,我是错看了……我瞎了眼了,居然将你这个白眼狼当成亲闺女一样疼……”

    “我没有,我没有……”任清水哪里想到事情忽然变成了这样,一个劲的闪躲,可是李秋月此时的理智已经全都没有了,只晓得是任清水害得她儿子成了一个没有子孙根的人,那下手自然不轻,也没什么打法,就是泼妇打架的绝技,撕咬抓挠,怎么顺手,怎么来,怎么能让对方疼,怎么来。

    任清水从一开始的躲避,在挨了两下发疼之后,就开始反击,二人在地上打得团团转,众人看的膛目结舌,没想到贵人们打起架来,那凶悍劲儿,比起街头杀猪的泼妇还要狠上三分。

    唐家岭是在朝堂上滚过的人,对着这么个情况,那也是束手无策,任碧波有心说话,可是浑身动弹不得,又说不了话,只是瞪着眼睛,看着自个儿心中的天之娇女,沦为泼妇一流。

    李秋华瞧着自个儿女儿被抓破了脸,顿时心疼的跟什么似得,又说不出话,只能给了李妈妈一个眼色,李妈妈接受到她的心意,出口劝着李秋月冷静,可是李秋月此时早已不当李秋华是自个儿的亲人了,哪里肯给她身边妈妈的面子,再说了根本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若是现在她儿子被人断了子孙根,她能不能冷静?

    李秋月现在生吃了任清水的心都有了,不但不停,手下更是用力,死死的掐住任清水的脖子,恨不得将她掐死了过去,

    李秋华见她不听,反而更加凶狠的掐着任清水的脖子,那模样似是要掐死了任清水才善罢甘休,更加的担心,急的额头冒汗,不停的给李妈妈使眼色,李妈妈心里也急的冒烟,忙叫婆子们上前将二人拉开,李秋月饱受刺激,根本容不得靠近,谁上前,要挨上一爪子,一时间挂彩的人众多,加上原本被画词打断腿脚,手臂的,一时间这客房到有些血雨腥风的味道。

    任清凤几人很是知情识趣的退了几步,留下更大的机会给任清水和李秋月发挥。

    张妈妈看着气定神闲,目光冷澈的任清凤,心中想要投靠的念头更盛。

    再看了一眼疯婆子一般的李秋月,眼中闪过一道痛快的恨意:你儿子不过是断了子孙根,你就急成这副模样,我的外甥女被折腾了断了气,你可是笑吟吟的说道——福薄撑不住尚书府的富贵。

    这叫天理昭彰,报应不爽。

    不得不说,别看任清水平时一副风吹就能倒的模样,但是真发起威来,那也是老虎级别,在一番撕扯,打斗之后,越发勇猛,居然能和李秋月打个平手,双方都扯着对方的脖子,往死里掐。

    就在双方都被掐的只有一口气的时候,意外发生了,一直像是被惊傻的唐家岭冲了上来。

    众人都以为他会一脚踢飞任清水,将自个儿的妻子李秋月救下来,可是让人跌破眼睛的是,他居然一脚踢飞了李秋月,一把抱起地上被掐的喘不过起来的任清水,还对着撞到案几,磕破了脑袋的李秋月怒道:“你这个疯婆子,谁让你欺负水儿的?”

    原本任清凤已经有些无趣的眯起的眸子,因为这个变故,忽然就睁开了眼睛,眼里闪过一阵趣味。

    众人也是瞠目结舌,对这个状况表示十分的不解,看向唐家岭的目光,都带着几分他是不是气糊涂了,脑子坏了的意思?

    李秋月心中从前那个隐隐的怀疑此时终于得到了证实,这个该死的男人,心里的人果真是李秋华。

    李秋月一直有种隐隐的感觉,唐家岭会娶自己,那是因为她的模样与李秋华有几相似,可是当初,也是李秋华从中牵线搭桥的,故而,她一直将这个疑惑压在心里,觉得是自个儿想的太多了。

    再加上婚后,她多年未曾有孕,唐家岭也不曾纳妾,她这隐藏在心里的感觉也就消失了。

    可是刚刚唐家岭踢飞她的举动,让她心底的从前的那个狐疑终于得到证实了。

    这个男人,心底的人的果真是李秋华这个贱人,这么多年,她居然给李秋华算计了,否则以她的身份,嫁给谁不好,偏偏要嫁一个心中*着李秋华的男人。

    怪不得,他们结婚后,他时常对着她发呆,原来是透过她的模样在看另一个女人,原来她从头到尾不过是一个替身。

    原来,她所谓的幸福,不过是一个泡沫,一戳就破。

    就连,他多年不曾纳妾,那也不是她以为的他*她,而是他在给李秋华守节。

    这个男人,她的枕边人,今天居然为了李秋华的女儿,一脚将她踢飞出去,然后再将李秋华的女儿抱在怀里,嘘寒问暖,比任碧波这个亲身父亲还关心,若是不知情的人看了,还以为这是他的女儿呢?

    李秋月心底一阵阵的发凉,这算什么事情,刚刚若昕被抬回来的时候,这个男人都没这么紧张,原来唐家的子孙这样大的事情在,在这个男人的心中,都比不得李秋华这个贱人生的小贱人来的重要。

    她蠢,她笨,这么多年来这个男人待任清水这个小贱人比自个儿的儿子还亲,她就该想到了。

    李秋月再也忍不住了,唐家岭的这一脚,实在让她太疼了,她盯着李秋华的眼神,充满了怨恨:“李秋华,你好手段,勾着他的心这么多年,还放不开你!我说呢,你当年为什么替他说尽好话,撮合我和他的婚事,原来是为了让我替你们打掩护……好,好……实在太好了,你们实在太好了……”

    李秋月的眼泪滚滚落下,却仰天大笑:“唐家岭,你为了一个野种,居然对我出脚,你为了一个野种,居然不顾自个儿骨肉的断根之仇……好,很好,今儿个我算是看透你了……”

    李秋月摸了一把眼泪,吩咐自个儿身边的丫头婆子:“抬着公子,我们走!”

    她是一刻也不想在相府呆下去了,她一刻也不想再看到这对贱人的脸了,愤怒到了极顶,她脑子居然清楚起来,看唐家岭护着小贱人的模样,若昕伤了子孙根的事情,是讨不回公道了。

    这对狗男女,先是哄骗了自个儿这么多年,现在这个混蛋,为了个小贱人,连带着要委屈她的儿子。

    这口气,她说什么都会出的。

    李秋月领着自个儿身边的丫头婆子,抬着唐若昕浩浩荡荡的离开。

    而,任碧波的脸色却没有因为好起来,反而更加的难看了。

    男人,有谁是不好面子的,原本就算是任清水设计任清凤,李秋华想要借唐家夫妻的手,除去任清凤,他会觉得这是女人家小心眼,不能容人,但是也顶多说她们几句,不高兴罢了,毕竟在他的心中,嫡妻是要尊重的,任清水又是天下凤后的命,也是要看重的。

    任清凤不过一个庶女,就算是有几分能力,舍掉了,他顶多遗憾少了一个可利用的棋子。

    但是此刻,唐家岭的所为,可不就是一个淡淡不高兴了。

    这一刻,任碧波甚至觉得,头顶上泛着绿色,好像所有的人都在嘲笑他一般,尤其是任清凤一双眼睛,闪着笑意,嘲讽而不屑。

    原本事情即使涉及到唐若昕的断子孙根之事,只要好好处理,也不是想不出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随便推个下人出来顶罪,到时候,此事也就揭过了。

    可是李秋华偏偏非要将此事推到任清凤的头上,要除去她,才引得她一连串的反扑,这才有了后面的这一系列的事情。

    若不是任碧波此时被画词点了穴道,只怕要跳起来骂人,打人了。

    李秋华也气的要死,原本事情就算是闹开了,任清水害的唐若昕的子孙根,可是唐家也是要脸面的人,李秋月也是个要脸面的人,只要她一口咬定是任清凤那个小贱人诬陷任清水,那该死的耿大一死,也就死无对证,这事情到最后,也就是个不了了之的事情。

    难不成唐家还真能闹上衙门不成,不说别的,就一个强要良家女子的罪名,唐若昕就担不起,那是要受牢狱之灾的。

    可是唐家岭一脚踢飞了李秋月,这事情就不是一个简单事情了,自家的堂妹是什么性子,她心里最清楚不过,就是个蘸醋捻酸的,只怕这日后还不知道要生出多少是非来。

    此刻,李秋华心中那个呕啊,自个儿都已经多年不和唐家岭来往了,那不过是年少时的一段风花雪月,这男人还记在心里做什么,今儿个不知道到哪根筋不对了,搞什么真情流露。

    估计若不是李秋华此时不能说话,只怕也要扯开嗓子骂人了。

    这一番真情流露,配着李秋月的画外音,顿时府里的下人都垂下了脑袋,恨不得找个地缝将自个儿藏起来——这主子的阴私事儿知道的越多,这小命就越危险,毕竟刚刚那画面和李秋月的话一合,怎么看,怎么暧昧,怎么听,怎么不对味,大夫人很有红杏出墙的味道。

    想要不让人多想,都不行。

    其实下人们心中虽然怕的要死,可是谁的脑袋里不在琢磨着,唐大人连三小姐断了唐公子子孙根,毁了唐家的命脉这样的大事都能容得下,还能护着,说不得这三小姐是谁家的女儿呢?

    没看到自家的相爷一脸狰狞的,恨不得要吞了唐大人吗,而唐大人却视而不见,反而一个劲的小心翼翼问三小姐哪里痛。

    这时候,也该让这对夫妻出来走一遭了。

    任清凤递了一个眼色给画词,然后饶有兴趣等候事态的发展。

    画词极快了解了任碧波和李秋华的穴道。

    任碧波一解开穴道就拂袖而去,连怒斥任清凤的心情都没有了。

    毕竟比起绿云盖顶,其他的事情都不值得一提。

    李秋华恶狠狠的瞪了任清凤一眼,都是这个小贱人的错,只是今天没收拾了她,现在哄好任碧波才是首要大事。

    于是小跑着跟在任碧波的后面,步伐匆匆,隐隐的还听得风中传来的一言半语:“相爷……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有……”

    任清凤伸了个懒腰,无趣的撇了撇嘴巴,实在是无趣极了,还以为会现什么棒打出墙红杏妇的场景呢。

    任碧波,比她想的还要无用。

    她瞟了一眼被唐家岭抱在怀里的任清水,语气淡然道:“任清水,我说你为了个渣男,何必费那么大的事情,搞出这么多的花样来,我早说过了,只要补偿足够的让我动心,我是真的不介意‘让贤’的。”

    任清水眸光闪了闪,似是诧异任清凤旧话重提,目光之中似有试探之意。

    而那唐家岭却是目光阴鹜,死死的盯着任清凤。

    不管是试探,还是阴鹜,任清凤都是一副清而冷的表情。

    任清水和唐家岭嘀咕了几句,二人边走边说,几句话功夫,就出了客房,任清凤不用听,见任清水那眼泪汪汪的样子,就知道她在装小白花。

    人生真是处处意外啊!剧情直转而下,连她都被雷到了,不过雷雷更健康,也更方便她行事不是吗?

    任清凤眯着眼睛踢了一脚,在地上装死的崔妈妈,带着嘲讽道:“看来你的主子没空搭理你,你说你胆大包天,敢冲进我的西华院,我该怎么处置你呢?”

    崔妈妈此时哪里还有一丝底气,顿时重重的叩头:“二小姐,奴婢有眼不识泰山,还请二小姐给奴婢一条活路。”

    她在内宅混了半辈子,今儿个算是开了眼界,二小姐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这等心计手段,她就是再混个一百年,也不是她的对手。

    这些年是她眼拙了,居然将这么一头猛虎看成病猫,活该今儿个摔了这么个大跟头。

    “任管家,冲撞主子,是什么个罪?”任清凤语气轻忽,如同夜色袅袅。

    任管家弄不清任清凤的心意,小心翼翼想了一下,细细掂量的一番,才缓缓开口:“冲撞主子,杖责三十,发往庄子反省。”

    任清凤用脚尖踢了踢崔妈妈,似是沉凝,半响之后才说道:“那就照府里的规矩办吧!”留着她还有用,否则凭着她这些年在府里做下的恶事,今儿个就该要了她的命。

    崔妈妈浑身出了一身冷汗,听闻能保住性命,顿时千恩万谢,只差没抱着任清凤的脚舔了。

    任清凤却已经将注意力转向了任管家,语带深意的说道:“下面的事情,就劳烦任管家了。”

    任管家心中一凛,想到那一双孙儿,立刻卑微的将腰弯了下去,有些讨好的说道:“二小姐放心,老奴当差多年,定然不会出错。”

    任清凤轻笑了起来,声音低而慢:“那就好!”

    几乎一字一顿,每一个似乎都拖着长音,可是细细听来,却又是干净利落,让人琢磨不透。

    任清凤说完,就跨步离去,任管家却望着她的纤细的背影,出神了一会儿,片刻之后,才叹了一口气,吩咐下人,将客房收拾干净。

    只怕经此一事,相府日后就是二小姐的天下了,就是他这个相爷身边的管家,第一贴心人,日后都得看着她的脸色过日子了。

    李秋华在任碧波关书房的门前,终于挤了进去,任碧波脸色难看,李秋华伸手拉住他的手,却不说话,只是将头靠在他的肩头,静静的靠着,默默的流泪。

    她一向强悍,难得流露出如此柔弱之态,雍容之中,透着一股世家小姐特有的惹人心动的柔弱。

    晶莹的泪珠,剔透如珍珠,从她明艳的面孔上流过,让任碧波的满腔的怒火,也渐渐的小了下去,心也软了下去。

    秋华长得的好,年轻的时候,和清水一样,是鲁国出了名的美人,会被人*慕,也是在再常不过的事情。

    秋华嫁了他,是一国的相爷的夫人,这身份何等尊贵,自然不会看上一个小小的尚书。

    再说了秋华婚后恪守妇道,这都城谁人不知,这不过是唐家岭那混蛋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

    无声之中,任碧波开始在心中开始为李秋华开脱。

    “对不起,碧波。我真的没有想到堂妹夫会有这样的心思,要是知道他有这样的心思,我说什么都不会让家里将秋月嫁给他的。你也知道,我自从嫁了你之后,主持家中的事务,根本就很少外出,连娘家都很少回。现在知道他的心思,日后我再不会见他,为了避嫌,我连堂妹都不会再来往了。”

    李秋华声音柔柔的,软软的,没有往日的霸道,威严,更是只字不提任清水谋算任清凤,自个儿谋算任清凤的事情。

    她是了解任碧波的,这个男人绝对不会为了她们母女谋算任清凤而如此愤怒的,一个庶女或许有几分价值,可是对比起她们母女能带给任碧波的好处,他是不会生这样大的气。

    他会这么愤怒,这么生气,说到底不过是男人的面子。

    他要面子,她就给足他面子,不见唐家岭,不和李秋月来往,其实根本就不是为了避嫌,而是经此一事,以李秋月的性子,这辈子怕是都要跟她老死不相往来了。

    果然,任碧波听李秋华为了避嫌,连自个儿的堂妹都不再往来,心里就更觉得是他误会了自个儿的妻子。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当年李秋华身为鲁国的美人,追求者众多,她却嫁给了自个儿,婚后更是一心守在相府的内宅,看来真的是不知道唐家岭对她的心思。

    虽说,心里想明白了,不过面上却依旧是冷冷的模样:“你跟水儿说一下,让她以后也莫要再去唐府了,那样的人家,咱们以后少来往。”

    李秋华点头,一副像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任碧波见她这么模样,越发觉得自个儿错怪了她,这心里有些过意不去,这言语上也就软和了很多。

    李秋华越发的委屈,眼泪跟不要钱似得,到最后,反而是任碧波出言哄了她一番,这么哄来哄去,两个人居然一时天雷勾起地火,在书房内间的软塌成了一番好事。

    一室的春情燃烧,以至于那客房的事情,仿佛早就是八百年的事情了。

    次日,李秋华一脸羞涩的离开,任碧波亦是浑身舒畅,一时间,两夫妻居然前所未有的融洽。

    任管家进来的时候,就见昨儿个还怒气冲冲的相爷,一夜的时间就被大夫人哄好了。

    他不得不佩服大夫人手段高杆,只是想到西华院,想到自个儿的一对孙儿,他不得不咬着牙上前。

    “噗通”一声,任管家就跪在了任碧波的面前,痛哭流涕:“相爷,奴才对不起你……”

    任碧波还在回味昨夜的旖旎,他从来不知道,原来他那高贵的妻子,放开之后,会是那么的热情如火,只让他恨不得死在她身上才好。

    骤然之间,见自个儿最信任的管家,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跪在自个儿的面前,顿时有些不明白了。

    “你这是做什么?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有什么话不能直说的。”任碧波这话说得推心置腹。

    “相爷,昨日三小姐不知道从哪里知道相爷要送五千两银子到西华院去,就堵了奴才,非要让奴才准备五十张一百两的银票,还要奴才在上面涂上膏子。”

    任管家也不抬头,看任碧波的脸色,只是低着头,抹着眼泪:“奴才是相爷的奴才,哪里肯,三小姐却是不依不饶,只闹了许久……奴才不松口,三小姐却不声不响自个儿从帐房支了五十张一百两的银票送了过来,用黄花梨匣子装的好好。”他吸了一口气:“相爷是知道奴才的,奴才脑子笨,只一样能入得了相爷的眼,那就是忠心,知道该听谁的话,自从上次教训过奴才后,奴才哪里还敢薄待二小姐。”

    “谁知道……谁知道,奴才身边常胜转告奴才,说奴才的孙儿被人接走了!”

    他说到这里,给任碧波狠狠地磕了个头:“相爷,奴才真的不是有些违背相爷的交代,而是奴才……奴才想着三小姐为人最是和善,心地又好,她这么做,说不得就是想替夫人和自个儿出口恶气,毕竟二小姐白日送了馊饭剩菜过去,奴才要知道你那么个膏子,说什么都不会……”

    任管家重重的叩头:“相爷,奴才欺瞒了相爷,一夜都不曾合眼,恳请相爷责罚……”

    “好了,起来吧!不过是小错,日后莫要再犯就是了!”任碧波心情不错,再说昨儿个这事情也揭开了,他本也没打算追究——任碧波心知肚明,这追究起来,那任清水可就保不住了。

    “求相爷责罚……”任管家却是一派忠心:“相爷责罚了奴才,让奴才长了记性,日后再有这样的事情,就不敢再犯了,若是此次轻易饶过,奴才说不得就生出了怠慢之心,总以为小错而已,日后这些小错一点一点积累起来,早晚捅出收拾不得的大错。到时候,奴才是生是死都是小事,可是却辜负了相爷对奴才的一番信任。”

    任碧波的脸色听闻这番话之后,骤然沉了一些,细细嚼了一番,心里头又是一派景象,看了下面跪着的任管家:“你果真是个好的。既然如此,就罚你三个月的月例好了。”

    任管家挨了罚,却喜笑颜开的磕头起身:“谢相爷恩典。”

    任管家看了他好一会儿,也笑了一会儿,又缓缓道:“大夫人身子刚好,这府里的事务,就莫要麻烦大夫人了,让她休息一段时间,府里的对牌……”想了一下,才缓缓地道:“清凤是个明白人,让她这段时间掌管内宅吧!”昨儿个晚上,凉了这孩子的心,今儿个也该暖上一暖了。

    任碧波却不知道,有些凉了的心,却是怎么都暖不回来的。

    “相爷,这妥当吗?”任管家却是一脸的不赞同:“二小姐到底庶出,又从未掌过家,若是将内宅交到二小姐的手里,我怕大夫人,三小姐……”

    “哼!”任管家冷笑一声:“她们还能怎么样?还想怎么样?去,就说是我说的,这事情就这么定了。”

    任管家看了任碧波,一副还想要求劝的样子,只是看着他一脸的坚决,才轻叹了一声,缓缓地转身,退了出来。

    出了书房,却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松开紧握的拳头,掌心一阵潮湿,心里却盘算着:他这差应该当的不错,二小姐应该会满意吧!

    心里对任清凤是真正的生出胆寒来:这二小姐落了一次水,就跟变了个人似的,这计谋用的,炉火纯青,将计就计,环环相扣,步步紧逼,哪里像是出自内宅小姐之手,就是行军打仗,怕是也不过如此。

    二小姐这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这么一番折腾,为的不就是这掌家之权吗?

    ------题外话------

    红尘以为喋喋不休的抱怨,会让亲们生厌,却没有想到会收获那么多的安慰,果然,红尘是幸福的。

    谢谢亲们!

    一路有你们的陪伴,会给红尘坚持的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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