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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3 囚禁渣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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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近来对当年的事情有所疑问,但时间仓促,加上连日陪伴师傅,实在无暇仔细追查,所以姬祟云并不知道明守承已死之事……闻言不禁神色微沉,问道:“他已经死了?”

    “不错,而且正好就在那个时候——”明华容立即将自己所知道的、有关明守承的死因简要说了一遍。

    她的母亲是被父亲伙同继母设计害死,这件事姬祟云早就知道了,但是他却不知,明守靖之后竟将撞破他恶行的兄长明守承也给暗算了。纵然是遍经风浪,听罢之后,他看着明华容,一时之间依旧说不出话来,只是心内怜惜之意又重了几分:自己虽然被仇人害得家破人亡,但关于双亲,关于家庭的记忆都是温暖美好的,可明华容却不但从未享受过半分家人的关怀,更有那样一个禽兽不如的父亲和蛇蝎心肠的继母,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他这略一分神的功夫,只听明华容又说道:“这只是表面上的理由,但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周姨娘用计逼出真相的那天。白家人也在场,之前他一直是袖手旁观的,直到提起明守承之死,才突然出头发话。虽然他找了借口掩饰,但我瞧他那意思,只是想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从这件事上拉开,让别人都以为明守承只是因为知道了我母亲的死因、所以才被白思兰害了。”

    姬祟云乃是一点就透的人,当下立即接道:“但你认为明守承之死另有原因?”

    “是的,虽然我曾向元宝——也就是美人煞详细打听过当年的事情,但时隔日远,我次日又匆匆进宫,所以一直没有进展,至今没有打听出这个缘故。”

    若在平时,姬祟云肯定要为美人煞的新外号乐不可支,但现下他却没有这个心情:“十五年前贺允德随我国使臣到昭庆觐见……莫非他们一起发现了什么?但会是什么事情,使得一个大臣被杀,又让一个皇子回国后与叛逆联手谋反?”

    这赫然又是一个新的疑问了。明华容紧蹙蛾眉,将碎发掠到耳后,沉吟不语。本以为能有什么实质性的发现,没想到在新线索之后,却生出了更多的疑点。但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当年人事皆已飘零,但白家人一定知道真相,说不定明守靖也知道。看来,我得抽回离宫一趟,回去问问了。”

    姬祟云道:“若你不方便,那便由我——”

    明华容却微微摇头,拒绝了他的提议:“还是我去吧,我熟悉白家的人事,也了解他们的性情,做起事来必定更加得心应手。我早就准备好好盘问明守靖和白氏一番,只是之前时机未到罢了。如今算来,我已经把明守靖晾了那么多天,算算火候也差不多了。而且,白氏一直不肯回家,情愿龟缩在个小破院子里,多半也是知道什么的,就看我如何从她嘴里掏出有用的东西了。”

    说起这些,她十分从容不迫,一副早有准备,成竹在胸的样子,但姬祟云却犹不放心:“你既有把握,我也不拦你。但你动手时务必叫上我,也好有个帮手。”

    明华容早习惯了独来独往,听到姬祟云说要帮忙,心内却不再似前几次那么抗拒,反而生出几分暖意。她向他微微一笑,说道:“既是如此,明日我便去请旨出宫。明家迁出官宅后一直住在风竹巷那里,一旦得了准日子,我会传话出去,让他们提前一日在外墙画一个三角标识,你可以早晚差个人到那里看一看。”

    两人又讨论了些细节,便彻底将事情敲定下来。只是商议既定,姬祟云却又笑叹道:“那些话本戏台上说到年轻男女私下相会,都是百般暧昧千般旖旎,可我们每次见面,似乎都是在正正经经地讨论事情。是不是太辜负这大好光阴了?”

    明华容端起茶来正准备喝,闻言剜了他一言,凉凉说道:“却不知姬公子想要如何暧昧旖旎?且说来给小女子开开眼。”

    被她一瞪,姬祟云立即别过头去,干咳了两声,说道:“没什么,你什么都没听见。”

    明华容轻哼了一声,这才开始慢慢品茗。她并非天真无知的少女,自然听懂了姬祟云这调笑的话语。只是,她虽然不是一本正经、视男女之事为毒蛇猛兽的道学先生,却也绝非轻浮之人。有些玩笑可以开,但,不该是现在。

    ——那么说,待成亲后就可以了?

    脑中倏然滑过这个念头,明华容险些一口茶呛到气管里,好在及时忍住,没有酿成惨剧。只是……她不禁偏头看着那自知说错了话,正规规矩矩坐在那里陪笑的少年,心中十分不可思议:莫不是被他施了什么邪术?否则自己怎会突然考虑起以后来了?

    姬祟云并不知道她心里的纠结,见她看着自己久久无语,还以为她是余怒未歇,连忙露出个夸张的讨饶表情,又拿起桌上的茶壶,说道:“明大小姐,在下知错了,这便斟茶认错。您大人有大量,喝了这杯茶,就不要和我计较了,好不好?”

    明华容正自沉浸在思绪中,虽然听到了他的话,却是没有反应过来。见姬祟云提着茶壶过来作势要斟,下意识地便是一躲,姬祟云虽然及时收势,却还是倾倒了一滩茶水在桌上,并有些许飞溅到明华容的手背衣袖上,浸得一片湿润。

    赔罪不成又犯错,姬祟云懊恼得直想叹气,一边郁闷以自己的身手居然会犯这种低级错误,一边赶紧取出帕子替她擦拭茶渍。

    直到感觉到被他用温暖的掌心包裹住自己的手,明华容才自沉思间清醒过来,下意识地刚要甩开,却听他说道:“你不要动,马上就好。”

    姬祟云手指修长,关节微凸,带着习武之人特有的力量感,予人一望便生出可靠的感觉。此时将明华容的手捧在掌中,愈衬得她的手纤秀细窈,仿佛稍一用力便会折断了似的。姬祟云起先并未起别样心思,只是单纯地替她拭去沾上的茶水而已。但随着柔软的巾帕在她掌间游走,那一处处原本被水渍洇晕得有些模糊的陈年旧伤,一一变得清晰。虽然伤痕已然浅淡,虽然早就知道明华容早年生活得十分艰难,但看到这双本当完美无瑕的手上竟有这么多难以磨灭的伤疤,再想到它的主人之前遭受过的种种磨难,姬祟云心内仍旧不可避免地涌上阵阵心痛,与此同时,有些话语伴随着涌动的情感,在胸膛如潮起伏,急切地想要找一个出口。

    他虽然自幼习武,但诗书并未落下,如果有必要,他也可以口若悬河,引经据典,博论滔滔。但当下捧着明华容的双手,他脑中却一片空白,想不到任何华丽的字句,那些澎湃的思绪在体内酝酿半晌,最终只凝成短短一句话:“小小容,以后我一定会对你很好很好。”

    认真说来,这连句情话都算不上,比起陈江瀚那些花文锦簇的书信,比起瑾王那些刻意体贴的话语,它显得分外平淡,几乎有些平平无奇。但明华容听在耳中,却觉得这是此生自己听过的最动人的话语。它凝练了所有对未来的期许与承诺,质朴无文,却让她的心房瞬间被暖意填得满满当当,再无一丝空隙。

    所谓大音希声,大爱无象,当如是。

    明华容与他对视片刻,最后慢慢自眼中沁出笑意:“我知道了。”

    次日,帝京街头。

    一辆马车驶过街道,酒楼临窗的那桌客人恰好正在讨论着什么事情,大概是酒意上头,声音十分响亮,有几句连街上的行人也听得一清二楚。

    “……依我看哪,明守靖失踪或许根本不是那些刁仆干的,说不定他是怕陛下再加重责罚,便伪造出被人劫持的假象,不知躲到了哪里,以期逃避惩处。”

    “很有可能,不过,那他也太胆大了吧。”

    “他胆子不大,如何又会渎职被革职呢?自本朝开国以来,可从来没有过这种事情啊。说起来,咱们陛下倒真是仁慈,细数前朝和史书上,但凡被革职的官员,基本都逃不脱充军流放、籍没家产、株连三族甚至九族,但咱们陛下却只问责了他一个,可谓是法外开恩了。”

    “就是,明守靖居然不知感恩,还干出这种畏罪潜逃的勾当来,就不怕引得陛下雷霆震怒,发作他的家人吗?”

    “听说他以前还蛮孝顺他母亲的,如今却丢下六七十的老人家独个儿逃了,真是让人唾弃。不过,能让他不顾亲人也要逃……莫不是有什么好事?”

    “说不定是早就贪污了一大笔银子藏起来,见势不妙就溜了。”

    ……

    车中人听到这不着边际的猜测,不禁淡淡一笑。这时,马车转进夹巷,又穿过几条窄道,最后驶进一所不起眼的小院。

    马车进了院中停靠稳当,车夫跳下车辕来,掀开头上的斗笠,赫然竟是改为男儿装扮的元宝。他平时着女装时显得十分美貌,但一朝恢复男装,却很有几分男儿的硬朗气质,再无半分女气。

    “就是这里。”

    他走到车厢旁,伸手将车帘一揭,沉声禀道。

    随着他的话语动作,车内之人探头打量,赫然是明华容。今早她出宫后,只请宫车将自己拉出朱雀长街,便打发了宫人们,只说自己定会按时在日落前赶回去。宫人们只当她是不想让太多的人看到明家落魄的样子,便都同意了。之后她走到附近的一条僻静街道,乘上了元宝早就备在那里的马车,却没有去老夫人那里,而是先来了这边。

    跳下车来,她打量了一番院内光景,点了点头:“这地方挑得不错,他人呢?”

    “当然是照你的吩咐,关在地窖里,每天按时享受你为他准备的东西。”说到这里,元宝神情有些古怪:“我近来被青玉看得紧紧的,不便时常过来,所以倒没再见过他的情况。只是我一直很好奇,你用这种古怪法子折磨他,你确定他真会痛苦么?”

    明华容淡淡一笑,说道:“我早说过,折磨人最深的酷刑并不在于施诸肉身的痛苦,而是源起本心的心魔。他是否痛苦,你等下去看看他,不就知道了?”

    说话间,他们已逐渐走近了院内唯一的二层小楼,只听房内隐隐传出异响,却听不太分明。直到站到窗脚下,才能听清那里面发出的竟是问好声、倒茶声、小二报点心、茶博士翻茶牌等等,加上间杂的脚步声和交谈声,分明就是一处茶楼!

    这时,只听里面蓦地有惊堂木一啪,随即又响一起个微显苍老但依旧响亮的声音:“诸位客官,今日小老儿又给您说书来喽。这回说的仍旧是帝京内某个状元尚书为了荣华富贵不惜杀妻弑兄,最终苍天有眼,善恶有报,被革职问罪,又落在仇家手中被百般折磨的故事——”

    接着,那说书人娓娓道来,竟与明守靖的真实经历分毫无差。更兼说书人用词通俗直白,将事情编排得起伏跌宕,再配上他时而惊愕,时而沉痛,时而痛斥的语气,将整个故事说得活灵活现。听者纷纷对明守靖的狠心薄情痛骂不止,有些心软的妇人甚至啜泣出声,个别激愤的甚至高声说若明守靖落在自己手上,定要让他吃尽苦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说书人正讲到明守靖杀死发妻的恶行被兄长知晓时,屋外忽然传来两声鸟啼,那说书人像是听到了什么信号似的,语气一转,干脆利落地就收了尾:“各位客官,小老儿这出书今日便到此为止,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话音刚落,屋内的一切声音便统统消失了,仿佛刚才还高堂满坐的客人刹那之间踪影全无。无论是适才还在为故事里的苦命女子不平落泪的妇人,还是为明守靖的心黑手狠气愤不已的青年,似乎都凭空消失了一般。

    在外间驻足聆听的明华容却是一派平静,并不因之讶异。目光落到满面惊讶的元宝身上,她笑了笑,说道:“人还是你找来的,怎么还这样奇怪?”

    听到她的话,元宝浅浅呼了口气,神情复杂地看了她一眼,突然伸手推开了房门。只见房内空空如也,除了一张案几,一把高椅,与一位精瘦的老者之外,再无其他人。先前那些高谈阔论的客人,殷勤张罗的小二,竟是统统不曾存在过。

    元宝看着那位老者,慢慢将刚才的没有说出口的话说完:“我只是没想到效果会这么好罢了。”

    看到元宝,那老者略带讨好地笑了一笑,说道:“公子,您今儿怎么有空过来?小老儿今日的书刚刚说完了。”

    元宝微微颔首,说道:“很好,你明日准时再来便是。说定的每月十两黄金这个月月初已付过一半,待月末便会将余下的给你,只要——”

    老者连忙说道:“小老儿省得!公子放心,小老儿绝不会将这些事情往外提起半个字!”

    “你去吧。”

    “是是,多谢公子。”

    待老者离开后,元宝说道:“你让我找来这位精擅口技的老人家,又做下这般布置,就是想每天讲故事给明守靖听?你觉得这样就能折磨他?”

    明华容道:“换了个脸皮厚的人,肯定不会。但以他那种好面子如命的性格,一旦得知自己做的好事被天下人都知道了,一生苦心经营出来的清贵读书人形象被彻底打破,心里肯定会觉得无地自容,羞愧欲绝,多半还会生出恼恨待死的念头。如果能一了百了倒也不错,只可惜——他偏偏被关在不见天日的地窖里,每天又被喂下掺了迷药的饭食,昼夜不分,晨昏颠倒,待到醒来的时候,耳中听到的又尽是将他所做的一切剖白在光天化日之下的话语。这种情况下,他不疯才有鬼。”

    说着,明华容伸手抚过堵住门窗缝隙处的厚毡。那是为了隔绝声响,免得惊动邻里而挂上的,事实证明,它的效果十分良好,刚才她从外面一路过来,听到隔壁几个妇女纳鞋闲话,说的都是些日常琐事,显然压根不知道每天这里都要上演一场“好戏”。

    但听了她的解释,元宝却还是有些半信半疑的,遂决定亲眼看一看明守靖是否真的陷于疯狂。于是,他打开密室的动作不免比平时快了几分。

    其实所谓密室,不过是一处用于贮藏菜疏的地窖罢了,只是经过改装后,有一处导音的铜管伸到外面,保证被关在里面的明守靖能清清楚楚地听到每日的说书内容。

    密室里点了一盏油灯,虽然昏黄,但仍可辩认出角落那里有个睡在一床破败棉被里、发须蓬乱的人。在他旁边,一名年纪不过双十,神态十分老成的女子正在收拾碗筷。见到元宝与明华容进来,便丢下东西,上来行了一礼。

    元宝目光在伏在角落阴影里一动不动的那个人身上一掠,又向那女子问道:“今日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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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好意思,今天有个朋友出了点事,一直在安慰她,很晚才开始码文QaQ让大家久等了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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