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流文学 > 朱门嫡杀 > 054 祸水东引

054 祸水东引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医妃惊世逆鳞银狐续南明大明1617

一秒记住【主流文学 www.zlwx.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见白氏忽然问起孙姨娘,许镯一时摸不准她的心思,便只谨慎地说道:“回夫人的话,孙姨娘确是今日离府……”

    “前儿李福生报到我面前说,老爷以养病为名,要将她打发到别庄去。”她现下虽与明守靖几乎闹僵了,但到底还是府内的女主人,说一不二,李福生自然不会像待孙姨娘那般,敢甩脸给白氏看,更不敢轻慢于她。明守靖那边有什么事,依旧会殷勤地过来禀报。

    想到别庄二字,白氏不觉有些刺心,说道:“又是个到别庄养病的,会不会过上几年又杀回府来,搅得合宅不宁,让我日夜劳心?”

    许镯立即笑道:“夫人说笑呢,她那样子是绝对治不好了。老爷是何等身份,就算再顾念旧情,也不能再疼宠一个破了相的姨娘吧。”

    这话说得白氏眉头舒展开来,但心里依旧有些疙瘩,思忖片刻,暗道女儿暗中授意桐影传话,指示孙氏去陷害明华容那个小贱人这事儿,现下只有女儿和自己,并身边几个心腹知道。府外的人还只当是孙氏自己设下陷阱,一着不慎反而殃及己身。如今孙氏去到别庄,自己未免鞭长莫及,若她一个不忿吵嚷出来,自己和女儿的名声岂不是全断送了?

    有明华容这旧例在前,白氏心里一发狠,心想与其等日后做怪无可挽回,不如现在就——

    这么一想,她也不急着出去了。叫过一个跟随了自己七八年的婢女,回房取了二百两银子给她,然后说道:“红解,好歹她伺候了老爷十几年,与我也算有些情份,你就将这笔银子带给她,让她安心离开。”

    那名叫红解的婢女应了一声,领命而去。她经过许镯身边时,身上飘出一种有别于脂粉的淡淡甜香味道,别人或许不会注意,但许镯精擅调香,一下便敏锐地捕捉到了。她回忆一下,确定红解身上刚才并没有这香味,不觉心中便起了嘀咕,暗自上了心。

    这时,久等母亲不至的明独秀刚好寻到栖凤院来,可巧正听到白氏的话。见她居然着人去给孙姨娘送银子,心中不禁有些不解,但也未当着众人之面细问。待红解走后,只问道:“母亲,事情都处理完了么?昨儿就着人去外公家说了,今天要过去做客,可不能再耽误了。”

    “一点小事而已,这就走了。”白氏又用篦子抿了抿鬓角,自觉完美无暇,这才与女儿一道向二门落轿处走去。而借着这小小的动作,刚才眼中的狠辣算计,现在已是收敛得一星不剩。

    她母女二人正要乘轿到侧门处改换马车,不想白氏刚要上轿,冷不防突然有个人影从内院的方向跑了过来,一下子扑到她身上,将她抱了个死紧,大声哭道:“求夫人发发慈悲,收回让姨娘离府的命令,让她回来吧!她伤那么重,别庄上缺医少药的,怎么会养得好呢!”

    白氏被吓了一大跳,待听到声音,才知道是明若锦。看着这个披头散发,衣带零乱,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庶女,她眼中闪过一抹厌恶,刚要让人将她拉开,转念想到刚才的事,目光微动,立即改了主意。

    拍了拍明若锦哭得一抽一抽的肩膀,白氏叹道:“你这孩子好生糊涂,老爷下的命令,我如何能够驳回?”

    闻言,明若锦哭得更厉害了:“夫人!这家里头,老爷向来最看中您,最听您的话了,您就替我求个情吧!若锦给您磕头了!”

    那天白氏与明守靖大吵之事,在场的皆是白氏亲信,已被她下了禁令不准再提。而明若锦被禁足一月有余,自然不知道这件事,只当明守靖依旧对白氏相当敬重,凡有所请无不应允。

    当下这番话听在白氏耳中,便颇有几分嘲讽之意,令她甚是不快。她冷眼看着明若锦跪倒在地,用力磕下头去。直到她雪白的额头在白石砖地上碰得一片淤痕,才伸手将她扶起:“老爷正在气头上,谁的话也听不进去。况且你又在禁足中,若事情闹到了老爷面前,连你也要落得不是。听母亲一句劝,快起来罢。”

    明若锦抽抽噎噎站起来,说道:“姨娘素来安份守己,这次全是被明华容那小贱人算计得受了重伤,也不知那贱人又给老爷吹了什么邪风,以致姨娘竟不能在府中立足!”

    孙姨娘相当了解女儿的性子,清楚她一知道真相,震怒下肯定要去找明华容和白氏的麻烦。女儿的前程还捏在白氏手上,她自然不敢让这种事发生。而明华容又是个诡计多端的,以明若锦的心智,若和她对上,非但讨不了半分好处,反而得将自己搭进去。这当然也不是孙姨娘希望看到的。是以她思虑许久,虽然很想在临走前再见女儿一面,还是忍痛作罢。只写了封信,说因为意外受伤,老爷命自己暂到别庄养病,让女儿在府内安安份份,千万莫要招惹其他人。然后差留下看院子的丫鬟掐准时间,算好自己离府后再送到明若锦手上。

    谁知,不加末一句还好,加了这一句,明若锦看完信后便立时起了疑心。因为只在出了大事的时候,孙姨娘才用这种口吻对自己说话。当下她威胁逼问那送信的丫鬟,才知道原来三天前竟发生了这等事情!

    但那丫鬟虽然被迫说了实情,却因怕开罪白氏,便只半隐半露,含含糊糊地说,孙姨娘是因为和明华容一起出去才受的伤。而回府后老爷当即大发雷霆,嫌姨娘行差踏错丢了明府脸面,才将她打发出去。

    不知道前因后果的明若锦,想也不想便将这笔账算到了明华容头上。认为一定是明华容玩弄了什么诡计,才害得自己亲生娘亲受伤毁容,更被明守靖嫌弃厌恶,竟然都不许她在家里养伤!

    但情急之下她一时顾不上去找明华容的麻烦,便先来央求白氏替孙姨娘说话求情。

    当下一面求情一面想着姨娘走得这般仓促,竟连与自己见一面都不能够,明若锦心中对明华容的恨意又添一分,脸上更是一片怨毒:“夫人,这一切肯定都是明华容那贱人玩的花样,您要替我和姨娘作主啊!只要您向老爷禀明实情,老爷一定会回心转意,将姨娘接回来的!”

    听她口口声声都在痛骂明华容,压根不知道自己才是始作俑者,白氏先是一愣,随即心中了然:一定是孙氏为了保全女儿,对她隐瞒了真相。这样也好,她正愁没有一枚好棋子可以冲锋陷阵,替她削一削明华容的气焰。明若锦有勇无谋,现下又少了孙氏这个智囊的指点,倒是可以好好利用。

    心中打定主意,白氏一脸叹惋,再度安抚地拍了拍明若锦的背,看似殷切地叮嘱道:“你不要急,且听我说,这次因明华容在老爷面前下了火,一昧地说孙姨娘在外面如何如何,将老爷气了个不轻,甚至现在连我说的话儿也听不进去了。若锦,母亲是诚心帮你,才同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且先缓缓为姨娘求情之事罢。待过上两日,等老爷火气消退了些,我引他到你院里坐一坐,到时你在老爷面前哭上一场,再说说姨娘素日里的好处,老爷心疼你,多半就肯回心转意了。”

    她说得言语殷殷,十分中听,明若锦不由得便听进去了,一时也忘了擦眼泪,只是仍有些不甘心:“那……夫人,今日就由着姨娘去了么?”

    闻言白氏眼中掠过一抹讥讽,但明若锦没有看懂,依旧追问道:“姨娘可是刚受了重伤啊,这一路车马颠簸,哪里禁受得住!”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我会吩咐车夫们走慢一些,这边也会尽快想办法安排老爷和你见面,好教姨娘少受几日的罪。”

    这已经是这件事的最好结果。明若锦虽然心疼亲娘,但也知道不该再向白氏要求太多,否则说不定对方一翻脸就甩手不管了。

    当下她重新跪下,又用力给白氏磕了个头,真心实意道:“多谢夫人。”

    “你这孩子,这么客气做什么,不说别的,就念在姐妹情份上,我也要拉你姨娘一把的。”白氏微笑着说道,又叮嘱了她几句,才打发她快些回去,免得被人看到这般衣冠不整的样子,传出去不好听。

    早在看见明若锦时,明独秀便一闪身上了轿子。她不耐烦同这个草包妹妹罗嗦,本道母亲必定三言两语打发了明若锦,不想后面听到的话却越来越出乎她的意料。听着那些白氏从没对明若锦有过的温言安慰,以及种种许诺,大惑不解之余,她险些掀开帘子当场盘问。

    好不容易等明若锦一步三回头地走了,明独秀连忙问道:“母亲,你管她那么多做甚。”

    白氏微微一笑,却没有回答。毕竟外间人多眼杂,万一泄露了什么端倪,可就不妙了。

    而一旁的许镯冷眼看着白氏种种反常举动,再联想到刚才红解身上突然飘出的暗香,心中悄然警惕。

    “又耽误了这一会儿,快起轿走吧。”

    听到白氏的话,随行的小丫头赶紧弯腰替她提起八幅绣折枝牡丹的及地锦裙,但过了好一会儿,白氏却仍是一动不动。

    见状,小丫头不禁奇怪地向上瞟了一眼,却见白氏的视线,死死落在某处:“这小贱人真是阴魂不散!”

    顺着她的目光,小丫头遥遥望见一名身材纤秀的丽装少女正往这边走来,那通身的冷漠气度如此惹眼,甚至于不必看清她的容貌,便能清楚地说出她的名字。

    来人正是明华容。今日她将预备献给长公主的礼物做得差不多了,便想先歇一歇,出去散散心,透透气。她自然不会到白氏面前去讨这个情,便借口要外出买些织丝,在老夫人面前说了一句,对方自是无有不允。

    但世事往往出人意表,越是不想看见的人,有时往往越是要碰在一起。远远看到二门边上,白氏也是一副正要出门的架势,明华容眼中闪过一抹厌恶憎恨,脚下却加快了脚步,笑吟吟迎上去说道:“原来夫人也要出门,咦,独秀也在,真是好热闹。”

    自三日前闹了那一出后,她与这母女二人已是撕破脸皮,根本不必再有任何敷衍。只是白氏到底占了个长辈的身份,若是当着旁人的面对她不理不睬,难保会被她借机整治。以明华容的城府,自然不会给对方可趁之机。而且——表面看上去,低头问好的虽然是自己,实际最难受的人却是白氏母女,她又何妨退让小小一步,以换得她们母女整天的不快呢?

    果然,看见明华容过来,白氏刚刚生出的几分好心情霎时无影无踪。若不是怕被人误以为她怕了明华容,她几乎想立即掉头就走,不想再看到这个搅得她夫妻不合、害女儿挨罚受骂的丧门星。

    且白氏是高高在上惯了的人,不比明华容审时度势,能屈能伸。见明华容问好,也只作没听见,待她走近,狠狠剜了她一眼,冷哼一声便进了轿子。

    “小姐,夫人真是一点气度也没有。”见状,青玉低声说道。跟随小姐也有一段日子了,她慢慢也学到了一两分小姐的深思熟虑,遇事不再只看表面。

    明华容微微点了点头。白氏这番甩脸色非但于自己分毫无损,反而会让旁观者觉得这当家主母实在是不够宽宏,容不下一个小小继女。一旦传扬出去,还不知会被有心人编排成什么,对自己只会有益无害。白氏还真是打小顺风顺水的习惯了,遇事也不懂得收敛情绪。

    待出府后,明华容特地吩咐车夫行得慢些,自己则倚在小小壁窗边,掀起一角车帘,状似出神地看着外面。

    天下九州,几个小国占去其一,昭庆王朝分之有四,与割据了另外四州的另一个大国,景晟王朝划江而治。最近几十年来,两国边境虽偶尔有些小小摩擦,却没发生过什么大战,生于斯世的百姓们得享一方太平安宁,连带各地的民生经济,都比从前繁华得多。虽然三年多前曾有一场内乱,狼烟四起,好在昭庆国本雄厚,并未伤到根本。短短三年过去,便又迅速恢复了元气。

    帝京乃昭庆首都,自不必多说,乃是天下一等一的富贵所在。明府所居的又是世家官宦云集的内城,其富丽繁华之处,更是令人目不睱接。

    但目光落在车外缓缓行过的琳琅商铺,如织行人上,望着时不时呼朋引伴谈笑而过的锦衣公子哥,打扮得清秀干净结伴挑选胭脂水粉的小家碧玉,手持风车糖葫芦嘻笑打闹的顽童稚子身上,看到神气活现的富人呼喝推搡一个衣裳褴褛的小童,却反被对方悄悄偷了钱袋还一无所觉,明华容却没有分毫被感染的快乐,眼神反而越发显得寒凉。

    身处帝京,心老沧海。

    在她内心深处,自己不过是一只索命的厉鬼,承蒙老天怜惜,重新披上人形再回这滚滚红尘摸爬滚打。她只要她的仇人们血债血偿,将曾经亏欠的统统还回,余下的便毫不在意。那些熙熙攘攘的人群,喧哗热闹的笑语,根本入不了她的眼,进不了她的耳,自发自动被隔绝在外。如同海市蜃楼,幻境迷梦,尽是虚妄。

    早是心字成灰,纵世间如花美眷,姹紫嫣红,在她眼中也不过一江春水,毕竟东逝而去。

    她自己毫无所觉,他们的边的人却看得十分心疼。青玉看不懂小姐眼底的淡漠沧桑从何而来,只知道她冷漠疏离到骨子里的眼神,连带得自己也跟着难受起来。她正苦思冥想该如何引得小姐开心时,却见对方蓦然睁大了一直似闭非闭的星眸:“他居然也在这里!”

    明华容顾不上理会惊异的青玉,目光只紧紧盯在那个意料之外的人身上,片刻之后,勾唇一笑:德帝宣长昊竟然孤身在外,今天真是太巧了!

    十数丈开外,那名一身玄衣,金冠束发,箭袖劲装的冷酷英武青年,可不正是德帝。也不知他怎么离宫到外面来了,身边也无侍卫亲随相伴,就这么一个人在街头负手缓行。那张深峻英气的脸不知惹得多少小娘子驻足流连,却因他那满身不怒自威、生人勿近的冷酷气息,连几个装扮轻佻,一看便知不是良家的女子都不敢上前搭讪。甚至就连接近他的人潮,都自觉地避让开去。

    但打从看见德帝,明华容压根就没在意过他那拒人千里之外的冷酷,诧异之后,心中便生出几分庆幸欢喜。

    她还在想该如何不动声色地接近德帝,又以最快的速度让这人对瑾王生出怀疑,谁知今日便在这里遇见对方。当真天时地利人和,若不好好利用一番,那可太说不过去了!

    注视着窗外开始变得眼熟的长街楼宇,明华容又是一笑,继而向青玉叮嘱了几句。青玉虽然面有不解,但还是连连点头,敲敲前头的车壁示意车夫减速而行,然后看准一处最为热闹的人群,悄悄下了车。

    看着青玉的身影消失在长街人海,明华容又看了一眼在人群中显得分外鹤立鸡群的德帝,放下车帘,再度敲了敲车壁:“你还是快些吧,我要去前面的巧工斋。”

    ------题外话------

    今天页面抽啊抽,把票票和点击都抽没了嗷嗷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