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流文学 > 王府嫡女 > 第九十一章 三位侧妃

第九十一章 三位侧妃

作者:凝望的沧桑眼眸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医妃惊世逆鳞银狐续南明大明1617

一秒记住【主流文学 www.zlwx.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宴会到这个时候已经进行不下去了,逸亲王担心之余果断的下令宴会结束,和忠义王兰陵王一起将所有大臣都送出宫……

    剩下的就只有礼亲王夫妇,欧阳宸、欧阳含烟,萧绮兰等人。

    “皇嫂受了很大的刺激,需要好好静养。”片刻后,安亲王凝重的说道。可是凌汐涵却没有忽略掉他眼眸伸出那一霎那的痛楚和无奈。

    刚才萧霆轩想要给皇后把脉,可是却被安亲王阻止,这是为什么?

    皇上收回自己的手,不由分说抱着皇后就飞速出了大殿,朝着龙琰宫而去。安亲王也随后跟了上去。

    萧霆轩站在原地没有动,凤目深思悠远,薄唇紧抿,似乎在为什么而苦恼。

    欧阳宸望着大殿的门口,夜深沉,早已经没了元倾帝和皇后的身影。他眼眸深深,似千年幽深的古谭,望不到底。

    他在想,那天晚上在宝华寺看见的那个黑衣人。他一直怀疑那个人是皇后,可是那天晚上得到的消息却是,皇后根本未有出宫。再说,那天敬亲王也在宝华寺,皇后断然不会到宝华寺。

    只是那个人的武功,虽然他没有探测清楚,却知道那人轻功绝顶。而且那个身形是个女子,这一点他绝对可以肯定。那女子的声音听起来仿佛很苍老,可是他确定,那是个年轻女子。皇后虽然已有四十岁,可是因修炼的内功特殊,是以至今仍旧保持着双十年华的摸样。

    他开始怀疑那天那个黑衣女子是故意装出那样苍老的声音,因为这个世界上有那样高深莫测的轻功之人,除了皇后,他想不出还有其他人。就算是武功神鬼莫测的元倾帝,也不见得有那样踏雪无痕的轻功。

    可是皇后久病在床,阴虚亏损,是断断不能大动内功,否则会伤及心脉。

    今天在御花园见到皇后,虽然她眉宇间有着些许的虚弱,但是却并未有任何内伤。当然,有元倾帝在身侧,自然也可以帮她伪造假象来迷惑他的视线。

    而让他否认之前的怀疑,却是刚才。

    皇后被朝晖公主挑起了多年前的旧事,触动情肠,才会吐血。而且刚才看皇后的样子,分明是精力耗尽,如若不然,安亲王脸色不会那般凝重,更不会欲言又止。

    那么,那天晚上的黑衣人到底是谁?为何要劫走凌汐梦?

    欧阳含烟眼眸微敛,走到沉思的萧霆轩身边,柔声道:“太子哥哥,皇后娘娘洪福齐天,不会有事的。”

    凌汐涵瞥了她一眼,眼底流露讥讽之色。

    萧霆轩凤目潋滟,波光沉寂,看也没有看欧阳含烟一眼。而是神色复杂的看了看敬亲王。

    “天色不早了,几位请自便吧。”他说完就自行离开了金銮殿,背影坚挺而清傲。

    欧阳含烟张了张嘴,眼神哀怨,终是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凌汐涵想了想,而后跟了出去。

    黑夜,犹如巨大的狼毫笔,给天空涂上浓重的色彩。本是欢声笑语的一晚,此刻却变得沉寂而阴冷。

    龙琰宫内,元倾帝抱着皇后来到了内殿,把她放到床上,遣散了内殿所有人,安亲王随后而至。

    “皇兄…”他欲言又止,神色中有着担忧和悲凉。

    元倾帝紧紧抓着皇后的手,目光专注的凝视着她熟睡的容颜,眸心痛楚蔓延。

    “什么都不必说了,你现回去吧。”

    安亲王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躺在床上的皇后,终是转身离去,在门口碰到了萧霆轩。

    “轩儿,回去吧,不要进去了。”皇嫂生病时,皇兄最讨厌见到的人就是轩儿。此刻他还是不宜进去为好。

    萧霆轩凤目沉沉,殿内灯火辉煌,映衬得他的脸色有些晦暗莫名。身后,凌汐涵走过来。

    “皇后怎么样了?”

    安亲王看了她一眼,目光复杂难辨,而后摇了摇头。

    “都回去吧,这个时候,皇兄不想见任何人。”尤其是他们两个。

    萧霆轩抿唇转身,在凌汐涵还欲说什么的时候拉住她的手朝另一个方向走去。凌汐涵讶异,却没有说什么。

    内殿,皇后悠悠转醒。

    “醒了?”头上,温润柔和的嗓音响起,带着浓浓的爱意。

    她视线慢慢清晰,对上一双幽深若大海的眸子,微微一笑。

    “我没事。”

    皇上却悠然目光悲凉,嘴唇颤抖,抓住她的手微微收紧。

    “落儿…”

    皇后摇摇头,“不要因为我而迁怒其他人,尤其是轩儿和涵儿。”

    皇上身形一颤,眼瞳深处刹那的冷冽杀意。而后终究化为无尽的悲凉无奈。

    “落儿,别离开我。”他突然将她抱进怀里,头,深深的埋进她的颈窝,声音颤抖而脆弱。

    皇后苍白的嘴唇蠕动,凤目凝聚一层水雾,伸出手轻轻的拍着他的背,轻柔安慰。

    “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十年都挺过来了,不是吗?”她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眼底却有着不舍的哀伤。

    “老天爷带不走我的,你放心。”她微微侧目,看着他线条完美的侧脸,声音越发的低柔。

    “我们还有生生世世的约定,我怎么舍得离你而去…”

    皇上蓦然低头,准确的含住了她柔嫩苍白的唇瓣,双手紧紧的箍着她的纤腰。霸道的、绝望的、痛苦的吻,如同狂风暴雨一般落在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她的唇…

    “对,我们还有生生世世,所以你不可以食言。”像是说服自己,又像是说服她一般,他不断的在她的身上找寻令自己安心的气息。他紧闭着眼睛,温润的唇已经来到她的脖子,手指轻巧而熟练的解开了她领间的扣子,一路向下…

    皇后双手环住他的脖子,仰着头回应着他几近疯狂的吻,泪水不自觉的从眼眶滑落。

    “好,我不食言。”她声音嘶哑,小手已经解开了他的腰带。

    皇上一怔,停下所有动作,再次紧紧将她抱进怀里。眼眶已经有些微的湿润,脸上却带着勉强的笑容。

    “嗯”他的心在颤抖,在疼痛,可是他不想让她因为他的担心而再次伤怀。尽管他们都知道,她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没有多少日子了…

    树影婆娑处,一颗高大树木前,站着两个白衣人儿,绝世飘然,静默似仙。

    萧霆轩凤目静然远望,背在身后的手不自觉的缩紧再缩紧。漫天的星子光辉落下,映衬出他眼底那一团猩红的血色。他蓦然悲愤了眸子,神色痛楚而苍凉,一拳打在了那颗大树上。血,顺着他的拳头慢慢滴落。朦胧月光下,凄美而妖娆。

    “你—”凌汐涵眸色震动。

    萧霆轩却蓦然转身,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凌汐涵愕然,本想推开他,可是却突然感受到他身上孤绝悲伤的气息。她伸出的手顿在了半空中,而后慢慢落在他的背上,轻轻的拍着。

    “别担心,皇后不会有事的。”她以为他是因为担心皇后。

    萧霆轩身形颤抖,悲哀的闭上眼睛,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抱着凌汐涵的手却更加收紧了。

    凌汐涵蹙眉,她有一种错觉,这个时候的萧霆轩仿若一个缺乏安全感的孩子,极度需要一个温暖的怀抱来化去他内心的冰凉和恐慌。

    半晌,萧霆轩才嘶哑着说道:“涵儿,你知道吗?父皇他讨厌我,不,应该是说他…恨我。”他的声音里有着掩饰不了的痛苦和悲伤。

    凌汐涵手上的动作一顿,眸光微讶。

    “母后生我的时候难产,差点…”他声音颤抖,暮色黑沉,遮盖住了他妖娆凤目血红的痛色。

    “每次母后生病昏迷不醒的时候,父皇从不会让我靠近母后半分。”

    凌汐涵目光微动,原来他痛苦的是这个?刚想出言安慰几句,萧霆轩却慢慢松开了她。目光淡淡转向别处,斑驳树枝掩盖下,已没有了刚才的痛苦苍凉,仿佛刚才那个脆弱绝望的萧霆轩从来没有出现过。如果,忽略他周身散发出来的压抑窒息的悲伤的话。

    “夜深了,回去吧。”他重新回头,凤目已经平静无波,转身就走。那步伐沉稳有力,没有半点停止。

    望着他在月色下落寞坚挺的背影,凌汐涵蓦然心口一痛,不暇思索的唤住他。

    “萧霆轩!”

    前面,那道白影一顿,却没有转身。

    “刚才…谢谢你。”他说完毫不犹豫就走,再也没有停留。

    凌汐涵看着他消失的方向,第一次茫然呆愣住了。而后她快速转身,即刻朝着忠义王府而去。

    皇家别院中,欧阳宸站在窗前,身后落下一个黑影。

    “公子”千云恭敬立在身后。

    欧阳宸眼神静寂,眉眼波澜不惊。

    “查到了?”

    “是!”千云将手中调查而来的资料交给欧阳宸。

    欧阳宸的目光略过那张薄薄的纸张,平静的眼眸似被风吹过,涟漪泛动。而后他手指摧力,手中宣纸瞬间化为飞灰。他打开折扇,轻轻摇着,似要散去风中飘散的灰烬。

    欧阳宸嘴角笑意掠过,以千里传音说了一句话。千云一怔,而后清声道:“是”

    “是”身影一闪,千云立刻消失。夜色中,那身影却是朝着右相府的方向而去。

    欧阳宸望着窗外,眼神高深莫测。

    凌汐涵急匆匆的回到王府,无视所有人的目光,直接来到书房。

    书房内,忠义王怔怔的站在挂壁前的一副仕女图,眼神专注而温柔。画中女子有着倾国容貌,眉目清淡如水,举手投足之间风华绝代,让人望之失心。脑海中又浮现她吐血晕厥的一幕,浓重的悲哀和痛楚将他包围。他身侧的双手紧握,压抑着万箭穿心般的疼痛。

    门外响起吵闹声,“二小姐,您不能进去。”侍卫阻拦想要闯进来的凌汐涵。

    凌汐涵眼眸冷漠如冰,“我要见父王,快去通报。”

    侍卫有些犹豫,屋内,传来忠义王沉凝淡漠的声音。

    “进来吧。”

    侍卫立刻让开身子,对着凌汐涵做了个‘请’的动作。

    “二小姐请。”

    凌汐涵直接推了门进去,忠义王已经收好了仕女图,眉目沉静的坐在书桌前。

    “父王”凌汐涵唤了一声。

    忠义王抬起头来,“有什么事吗?”他眉目间笼罩着一层悲愁,似乎有些疲倦。

    凌汐涵蹙眉,刚才她走进来的时候分明见父王似乎在藏什么东西,好像很重要的样子。不过这不重要,她今晚来找他可是有重要的事情。

    “父王,我想知道十八年前皇后生下太子那天发生了什么事?”她脑海中总是浮现萧霆轩悲伤寂寥的摸样,那样入骨的哀伤,令人窒息。她想起初次见他,在她提到皇后的病时,他身上也笼罩着层层的哀伤。那个时候她以为是她的错觉,然而今天晚上,他抱着她,那么脆弱,那么悲伤,好像被全世界抛弃了一般…

    忠义王浑身一震,目中刹那的痛楚闪现,随后他淡声道:“你问这个干什么?”忽而想起什么,“皇后的病情如何?”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然而微微握紧的双拳却泄露了他心底的担忧和焦急。

    凌汐涵目色暗沉,轻叹一声。

    “我没有见到皇后。”

    忠义王不语,他早该想到的,皇上那般讨厌涵儿,自然不容许涵儿在这个时候靠近皇后。

    “父王”凌汐涵再次问道:“皇上为何会对太子那么…”

    忠义王抬眸,眸光一闪而逝的犀利冰冷,随后轻叹一声。

    “你们…是来自同一个世界吧。”

    凌汐涵微怔,眸色有些惊讶。

    “父王,你?”他居然知道?

    忠义王苦笑,“是的,我知道,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正因为他知道,才会对涵儿的转变没有任何的惊讶。

    他深深的看了凌汐涵一眼,疲惫的挥了挥手。

    “天色不早了,回去休息吧。”他不想说,不想再次提及十八年前的往事,不想再痛一次。

    凌汐涵敏感的捕捉到他眼中一霎那的悲凉哀痛,蓦然惊醒,父王对皇后也是情根深种,此刻自然不愿意在她变迁提及多年前让他心碎神伤的往事。

    她垂下眼帘,“既然如此,女儿现回去了,父王早些休息。”本来她对这个父亲没多少感亲情,就算皇后告诉她她本该是这个世界的人,她对王府内所有姐妹也都没什么感情,更何况那些人一个个的都想着法儿的爱对付她呢?可是这个时候,她却突然有些同情这个耳鬓些微灰白的父亲。因为在他身上,她再次看到了二哥的影子。所以那句关切的话,就那样不暇思索的脱口而出。

    说出来后她又有些不自在,有些急切的逃离了书房。身后,忠义王看着她的背影,有些错愕。

    回到梦仙居,风影立刻前来汇报。

    “小姐,云氏的所有资料都被人一夜毁掉。”她眼中有着不可思议和凝重。

    “什么?”凌汐涵有些讶异。

    “属下查到,在云氏买通杀手刺杀你的头一天,她的所有资料就被人一夜毁掉,好像这个世界上从未有过这个人一般。”

    凌汐涵脸色沉凝,眸色幽暗。

    果然如此,云氏背后还有一股势力,一股她无法撼动的势力。

    该死!她在心里低咒一声,再次尝到了无力的滋味儿。

    “下去吧,这件事情暂时放在一边。”既然对方做好了全方位的准备,那么她无论怎么查都是一张白纸,倒不如把精力放在其他的地方。

    “宁侧妃、赵侧妃、寻侧妃也应该回来了吧。”无论是异性王还是皇室亲王,除了正妃以外,还有四名侧妃。

    宁侧妃,左相之妻的亲妹妹,父亲是威远大将军,母亲是靖阳候的堂妹。表哥是太常寺少卿,庶出的弟弟担任京府通判。其家世之庞大,不亚于忠义王府。更是…她父王最宠爱的女人。

    赵侧妃,平阳侯的表姐,右相的妹妹,还有一个堂兄任职顺天府尹。其家世之庞大,不亚于宁氏。

    寻侧妃,安阳候的表妹,且与太师之妻伍夫人是结拜姐妹,其父兄都在朝廷上担任要职。还有一个侄女儿嫁给了左相落文谦的长子,现内阁学士落天佑。其家族门阀与落氏有着牵扯不断的关系。

    这几人在王府中占有绝对的地位,比之无权无势的王妃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个多月以前,宁侧妃的祖母病逝,宁侧妃以及与以及与落氏有着千丝万缕的寻侧妃一同回到南方哭丧。由于路途遥远,再加之宁侧妃伤心过度,在回来的路上又感染风寒,是以派人回报说要耽搁些时日才能回府。寻侧妃自然一路尾随照顾。

    至于赵侧妃,则是在两个月前因为临州一个表侄儿成亲,前去道喜。本来半个月余就可以回来,可是哪知赵侧妃到了表侄儿家后,居然查出怀了身孕,且胎儿不足一月,胎像不稳,是以不能舟车劳顿,只好住在表侄儿家中。父王每天公务繁重,脱不开身去接她。现在已过去两个多月,赵氏也应该有三个月的身孕了,只怕不日将回到王府。

    这下子,王府又该热闹了。特别是那个怀有身孕的赵氏,只怕会嚣张得忘记自己是谁了。

    子时已过,凌汐涵却没有丝毫的睡意。

    脑海中思绪如乱麻般交错横绕,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忽而脑海中亮光一闪,宁氏,赵氏,寻氏,这几人背后的家族庞大,几乎遍布了半个朝野。而她父王战功显著,在加之这些势力,皇上能容得下忠义王府吗?

    现在她也终于明白了这些年她之所以过得不如意,而皇后为何有心无力了。原因只在于王府那些侧妃侍妾背后的势力太大,元倾帝虽然要打压这些势力,但是却也不容许有人钻了空子,是以他要互相权衡利弊,才得以保朝廷安稳。

    忠义王府就是权力的集中地,元倾帝肯定不会容许这些势力相互依靠从而威胁到他的皇权。

    所以,琼华宴最根本的目的,就是瓦解大倾国最大的几个家族势力。而这些家族,都跟忠义王府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仔细回想今天在琼华宴上赐婚的那些男女,她发现那些人背后的势力均是相互交错制衡。看起来是在促使他们壮大,实则是在让她们背后的家族互相监视,互相压制。

    都察院副使李荣之子李亦,大理寺少卿之女胡秋莲。

    左翼将军之女幕青,通政史之子魏庭。

    工部尚书之女陆安彤,逸亲王世子萧淳枫。

    ……

    她将这些人的资料在脑海中迅速回放,蓦然身子一震。

    皇后和皇上,比她看到的还要高深。

    还有,今日皇后那个样子,显然不止是受了刺激那么简单。好像是元气大伤,应该是多年前的旧疾了。她忽然又想起敬亲王身上的蛊,这其中到底有什么关联?

    她伸手揉了揉发疼的眉心,总觉得她好像陷进了一个巨大的网里面,挣脱不开来。

    对了,她母亲的死因是怎么回事?这些日子光忙着对付那些女人以及练功,倒是把这件事给忘记了。

    她总觉得,她母亲的死绝对不会简单,除了王妃以外,这里面一定还有其他人在暗中推波助澜。

    到底是谁呢?

    门外,若雨起来如厕,发现凌汐涵的屋子还亮着灯,微微诧异。

    “小姐,你还未睡吗?”

    凌汐涵回神,“嗯,你现下去吧,我等一会儿就睡。”

    若雨蹙眉,而后退了下去。

    算了,现不去想这些了,还是先睡觉吧。

    吹灭了蜡烛,她躺在乌木鎏金宝象缠枝床上,闭着眼睛,可是心中藏着事情,怎么着也睡不着。直到天快亮了,她才勉强入睡。快到巳时的时候,她才悠悠转醒。

    简单的洗漱过后,门外有丫鬟来报。

    “二小姐,三位侧妃回来了,王爷让你去大厅。”

    凌汐涵认得这丫鬟,是王妃身边最得力的大丫鬟初夏,平时不苟言笑,做事稳重。

    她刚将插上一枚金镶玉鸾凤步摇簪,听闻初夏的话,微微一顿,她昨日还在想着这几位侧妃什么时候回来,没想到今日早晨就到了,真快。

    敛下眸中情绪,她淡淡道:“知道了,我一会儿就去”

    初夏福身离去,若雨边取来一对点缀垂珠蓝玉耳坠,一边忧思道:“小姐,三位侧妃回来,只怕又要起风波了。特别是赵侧妃,仗着自己得王爷宠爱,又有那么庞大的家世做后盾,以前没少欺负小姐。现在她又怀有身孕,只怕更为嚣张。”

    若雪拿着一件水蓝底十锦月季花锦缎袄子走过来,接口道:“对啊,宁侧妃和寻侧妃平时虽然和小姐也没多亲近,却也不是无理取闹之人。只是这赵侧妃,以前就百般羞辱小姐,如今她又孕有王爷的子嗣,小姐你日后…”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站起来,看了看自己今天的穿着。

    白绸竹叶立领中衣,外穿藕荷色细碎洒金缕花纹锦琵琶襟上衣,一袭湖蓝色掐金色柳絮花长裙,下摆用月白色的丝线绣着几片翠竹,青金闪绿双环四合如意绦束腰。晨风袭来,腰带合着裙裾飞扬,如同湖面柳枝摇曳生姿。足下配着一双白色花纹薄底靴。行走之间步履如风,轻盈如仙。

    绝美的容颜清冷如雪,睿智漆黑的水眸潋滟风华,一身高贵却不显奢华的装扮衬得她气质除尘,绝美飘逸。看得两个丫鬟连连惊叹,小姐真美啊,比起皇后娘娘也差不了多少诶。

    “走吧”看着两个丫鬟一脸欣赏的摸样,凌汐涵唇瓣上扬,淡声说道。

    “是”若雨和若雪收敛了心中感慨,连忙跟了上去。

    大厅里已聚满了人,王府内所有姨娘小姐全都齐聚一堂,那个架势,有点像三堂会审。忠义王坐在最上方,他身边坐着身着紫色缠枝牡丹花通袖衫,同色百褶洋绉裙的美妇人。这妇人生得艳丽无方,小腹隐隐凸出,眉眼间俱是高傲和得意。眼角余光瞥向下左下方首位,低眉垂目的王妃,眼底闪过不屑。

    转而看向身边的忠义王,媚声道:“王爷,这三小姐好大的架子。我们姐妹三人好歹也是她的长辈,回来这么长时间了,王府内所有少爷小姐都已经到齐,唯独她一人还没到。也不知道王妃姐姐平日里是怎么教规矩的,竟让三小姐这么不懂规矩”她声音娇媚,语气刻薄。一番话不仅指责了凌汐涵不懂得尊敬长辈没有家教,更是指责王妃没有尽到做母亲的责任。

    王妃手指微微收拢,眼底暗芒一闪。她是王妃,本应该坐在王爷身边,可是就因为赵氏怀孕,生生抢了本应该属于她的位置。

    对面,凌汐晴一身白底百蝶遍地金的立领窄袖褙子,天水碧的综裙,乌发挽了个圆髻,佩着几件红玉首饰,倒也腹有诗书气自华,颇有点才女的味道。她温雅大方的笑道:“三妹平时有赖床的习惯,并非故意为之。”

    赵氏不屑,“哦?这都日上三竿了都还不起床。这还是在王府,若是以后嫁了人,在夫家也这样的话可怎么得了?”

    “够了!”忠义王低喝一声,目中闪过凌厉,赵氏不甘不愿的闭了嘴。

    下方,坐在王妃旁侧一个美丽温婉的妇人。她身着白底鹅黄色纻丝暗金色盘牡丹的衫裙,脚上踩着小凤纹弓样鞋,发髻间的珍珠点翠玳瑁流苏随着脚步不停晃动着。此刻和善道:“三小姐还小,这婚嫁之事还尚早,妹妹多虑了。”举止大度端庄,语气温柔婉转,着装大方得体,高贵优雅,便是宁侧妃了。

    坐在她身边的寻侧妃,是一个娇柔婉约的女子。着浅紫色芍药暗纹云锦宫装,盘芙蓉鬓,外插水晶墨云钗。美丽的容颜依旧驻在,但却不能掩去似水匆匆的年景。她此刻也笑道:“我们突然回来,三小姐只怕没有准备,迟到一会儿也是应该的,赵妹妹何必这般斤斤计较。”她越是大度,就越显得赵氏小气刻薄。

    门外,凌汐涵心中自有一番思量,眼看着听得差不多了,她这才走了进去。

    “让各位久等了。”

    清冷空灵的声音传来,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朝着门口望过去,一时间又是一阵惊艳。

    “见过父王,见过王妃。”

    宁氏、寻氏、赵氏乍然见到如此清丽脱俗的凌汐涵都有些讶异。这两个月她们虽然不在京城,但是关于凌汐涵的种种传言早已传遍

    全国各地,她们自然也听过了。在此之前,她们都半信半疑,可是现在一见,着实有些惊讶。特别是赵氏,一双眼睛瞪得跟个铜铃一般大。

    “你是凌汐涵?”她眼底有着嫉妒,有着愤怒。

    凌汐涵目光随意一瞥,又是一个嚣张跋扈的主儿。

    “赵侧妃唤错了,我是皇后娘娘亲封的长乐郡主,按照大倾律法,侧妃不能直呼本郡主的名讳。”

    赵氏大怒,“你—”她涂满丹蔻的指甲指着凌汐涵,眼中升起腾腾怒火。“你竟敢对我不敬!”她眼底有着惊讶和愤恨。

    相较于她的怒火中烧,凌汐涵则显得云淡风轻。

    “本郡主只是就事论事,我是郡主,算是半个皇家之人。而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侧妃。说得不好听点,也就是个妾。竟敢指着本郡主破口大骂,乃是以下犯上。”她眼眸悠得转冷,“侧妃不知道吧,昨日乔夫人,也就是曾经的朝晖公主在皇后的寿宴上对皇后不敬,已经被皇上以以下犯上的罪名赐死。”

    她淡眸看了看有些惊愕的赵氏,嘴角流露讥讽之色。

    “长公主尚且如此,何况你不过是一个妾而已。你有什么资本能够对本郡主呼来喝去,耀武扬威?就凭你肚子里那块肉?”她不屑的瞄了一眼赵氏微微凸起的肚子,字正圆腔道:“身为妾,就该遵守自己的本分。王妃乃是王府的女主人,父王的结发之妻,她才该坐在父王身边。你是什么身份,竟敢对王妃不尊?”

    此话一出,所有人纷纷惊讶的瞪大眼睛看着她。就连泰山崩于顶而不变色的王妃,也在此刻抬头看向她,目光有些微的惊讶,而后又是了然的勾唇,她的确非常聪明。

    赵氏被那个‘妾’字给刺激到了,气得身子发抖,“你—”

    宁氏和寻氏相视一眼,而后站了起来,对着凌汐涵福身。

    “妾身宁氏(寻氏),见过长乐郡主。”

    赵氏双眸瞪大,不可置信的看着二人,刚说出一个字就顿在唇边,好似没有分清眼前的状况。

    凌汐涵微微一笑,虚扶一把。

    “两位侧妃多礼了,虽说规矩不可犯,但好歹你们也是我的庶母,是长辈,长乐岂敢受二位的礼?”嘴上说着客气话,却是一口一个庶母,一口一个长乐。明显的让她们认清自己的身份嘛。

    宁氏眸光一晃,“郡主孝顺大义,妾身却不能忘记该有的礼节。”她不是有头无脑的赵氏,现在的凌汐涵,或许比外面传闻的还要厉害。她今日故意来迟,然后再用身份教训赵氏,实际上就是在给她们下马威。

    她们行完礼后,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其他各位小姐姨娘本来还想着三位侧妃能够教训教训凌汐涵,谁知她们竟然这么快就败下阵来,气得她们一个个脸色铁青。特别是凌汐梦和凌汐宛,手中的丝帕早已被搅成了麻花状,咬碎了一口银牙,却只得打掉了呀往肚子里吞。

    赵氏瞪着凌汐涵,有气没处发,只得爹声爹气的对着身边的忠义王撒娇道:“王爷,妾身可是怀着你的骨肉。大夫说了,妾身身子弱,不能受刺激,她怎么…怎么能够…”她说完还似模似样的拿着手帕哭起来。

    忠义王目光微动,目中冷淡之色渐渐退却。

    “好了,都少说一句。”他看向凌汐涵,目中露出温暖之色。

    “涵儿,坐下吧。”

    凌汐涵挑眉,忠义王宝蓝色云纹纹蟠龙直缀,脚踩着青底黛面朝靴,乌发束着翼善冠,便显得风度翩翩。

    看他的态度,也很是不喜这位嚣张跋扈的赵侧妃嘛。

    赵氏本以为忠义王会看在自己腹中孩子的份儿上处置凌汐涵,却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心中不甘,便又想借题发挥。她身边一个粉衣丫鬟扯了扯她的衣袖,给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适可而止。赵氏咬牙,终是忍了下去,但是却也因此记恨上了凌汐涵。

    凌汐涵不由得看了那丫鬟一眼,三十多岁的摸样,长得很是清秀,眉目沉稳,眼眸深邃如幽谭,一看就是个有心机的女人,比起赵氏强了不知千百倍。

    她坐在凌汐晴旁边,无视凌汐云和凌汐宛对她的愤恨嫉妒,心中分析着王府内各种交错的势力。穿越而来的点点滴滴再次在脑海中

    回放,大婚错嫁,碧影的提醒,皇后的那封信…

    那日让风影收集的那些姨娘欺负她的证据,或许已经达不到她预想到的效果了。

    她隐隐约约发现,父王和元倾帝以及皇后似乎达成了某种共识。

    自太祖皇帝开始,每一个帝王后宫都没有多少妃子,子嗣也不多。先帝也才二十几个妃子,八个子女,在列为帝君之中都已经算好

    的了。可无论后宫怎样凋零,却没有哪一个皇帝后宫中只有一个女人,只除却当今圣上。

    因为朝堂和后宫向来是一体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元倾帝不纳妃子,却没有引得朝廷内乱纷争,除却他自己的智谋,皇后的威信

    以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在大臣之中,很多重要老臣家中的女儿妹妹都嫁到了忠义王府。父王是异性王,也是皇上的表兄。以父

    王对皇后那么深刻的感情,如若是用这种方法来帮助皇后免去后顾之忧的话,也说得过去。

    所以,王府内院那些女人,实际上就是皇上用来稳固朝阳的棋子。

    如若不然,为何这么多年过去了,在王府内屹立不倒的三位侧妃为何至今未有一子半女?如果说是因为王妃手段高超的话,那么缘

    何那些张氏、云氏等人都有女儿?况且王府中这么多女人,为什么只有王妃生下了一个儿子,其余的都是女儿?她不相信这其中没有猫

    腻。

    这样说起来,那么——

    她再次看了看赵氏微微凸起的小腹,这个孩子恐怕也保不住。

    不对,王妃再有心机也没有什么背景。她入府多年,且曾经又是皇后的贴身丫鬟,父王对她应该很了解。自然了,她在王府内做过

    些什么,父王想必也十有**都知道。也就是说,如果王妃对那些女人做过什么,父王明明知晓,却并没有阻止,那便是默认了她的所

    作所为。

    是以,无论那些女人因何缘由没有生出儿子,也都是他父王故意而为之。

    那么,赵氏的孩子…

    她猛然打了个机灵,一个男人,为了另外一个女人,可以狠心对自己的亲生骨肉下手,可能吗?

    脑海中忽而闪过一张绝世魅惑的容颜,妖娆的凤目沉寂着彻骨的忧伤悲凉,那样令人窒息的痛,清晰的自心口传来。

    “父皇他讨厌我,不,应该是说他…恨我。”悲伤绝望的低喃声,仿若还在耳边缭绕不觉。

    如果,元倾帝都能为了自己的妻子而迁怒于自己的亲生骨肉,那么父王会不会也…

    眼前忽而又浮现皇后给她的那封信,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

    三位侧妃…她脑海中灵光一闪,眼瞳浮现震惊。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三位侧妃是她母亲做主接进王府的。可是那天碧影告诉她,当年王妃做主给父王纳了三个绝色美人,母亲因此郁郁成结,才会被人所害。

    她一颗心渐渐下沉,如果真如她猜测那般,她母亲绝对不会因为她父王多了几个侧妃而郁郁成结。那么这样说起来皇后要她小心忠义王妃,不是因为她母亲之死这件事了。

    因为有心事,午膳时,凌汐涵也没有顾及那些女人之间的明争暗斗。

    直到下午的时候,若雨急匆匆的来禀报了一个让她消息,让她甚为震惊。

    “你说什么?赵欣然自杀了?”她水眸内含着一丝震惊,眼底划过精锐的快光,似深沉似疑虑。

    “是真的小姐。”若雨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我刚才到厨房去给小姐你做点心,却听到两个丫鬟在嘀嘀咕咕议论着右相府两位小姐的事,我一时好奇就去询问了几句。这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今早赵欣然的丫鬟发现赵欣然居然在房中上吊自杀了。且有传言说她应该是昨晚就死了的,只不过今天早上才发现。而同一时间,赵家大小姐赵欣月也莫名失踪了?”她眼中毫不掩吃惊和不可思议,“最重要的是,两位小姐房中的门窗全都是关着的,丝毫没有被撬过的迹象。”

    凌汐涵凝眸深思,边上,若雪早已瞪大了眼睛,而后又是一脸不屑。

    “活该,让她敢挑衅小姐。”

    若雨沉默着,没有说话。

    凌汐涵挑眉,“若雨,你有什么想法?”她眼中含了丝笑意的看着若雨,眼底似有深意。

    若雨沉吟道:“右相府的势力太大了,赵欣然昨晚就死了,可是消息却在今天下午才传至王府。即便是小姐你不出门不知道真相也就罢了,可是外面的传言却是从午膳过后才传出来的。由此可见,赵丞相早在第一时间下了进口令。”

    “说的好。”凌汐涵眸中毫不掩激赏之色,她端了青玉瓷杯,慢悠悠的品着茶。

    “你觉得,赵欣然真的是死于自杀吗?”

    若雪皱眉疑惑道:“小姐,你是说赵欣然是他杀吗?”

    凌汐涵不语,只是看着若雨。

    若雨想了想,“小姐,我觉得…凶手是赵丞相。”

    “什么?”若雪首先惊呼起来,“怎么可能?那可是他的亲生女儿啊。”

    “亲生女儿?”凌汐涵眼露不屑,“在权势面前,亲生女儿什么也不算。”

    若雨敛眉,眼中带着薄怒。“更可恶的是,外面那些人居然传言说是赵欣然因为在琼华宴上输给了小姐,一时受不了这个打击才上吊自尽的。现在很多人都在非议小姐的不是。”她说着就有些愤愤然,“哼,赵欣然那般高傲自负,又怎会轻易寻死?定是赵临风怕一个赵欣然连累整个赵府受累,是以狠下心肠杀了自己的亲生女儿,然后放出一些似是而非的流言污蔑小姐清白。”

    若雪一听,气得双颊通红。

    “真是卑鄙无耻!”

    凌汐涵却面色平淡,柔嫩的手指拂过手上青玉瓷杯上的花纹,眼中若古井清泉划过丝丝涟漪,嘴角勾起笑意。

    若雨皱眉,不解道:“小姐?”小姐都不在意吗?

    凌汐涵扬眉,“你刚才只说对了一半,赵临风确实有杀赵欣然之心,赵欣然的死却未必是他动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