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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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外偶尔还有飞雪,想要飘进水榭,只还未进来便已融化。官窑的青花瓷大汤碗竟然在大福晋的手里裂开,滚烫的甜汤立时倾泻了下来,洒在大福晋的身上,王氏只觉得好似谁将自己往边上提了一把,那滚烫的甜汤便只沾到了自己的裙角。

    大福晋顷刻就尖叫了起来,惠妃不知是气是吓,手都在颤抖:“还愣着做什么?快脱了衣裳!”

    好好的一个宴席,出了这样大的事情谁也待不下去,在说汤碗碎裂,谁又知道这其中有多少故事,还是早些走的好。

    王氏随着德妃,看着权珮道:“多谢四福晋刚刚出手。”

    权珮摆了摆手,德妃道:“瞧见了么,想害你的人多的是,你以为你有身孕的事情瞒得住?今儿瞧瞧就知道了。”

    王氏垂了头:“是奴婢愚钝了,以后在不敢这样。”

    德妃这才笑:“罢了,快回吧,这外头冷。”王氏大抵是想通了,道:“刚刚明明瞧着那汤碗是要四福晋来端的,怎么”

    德妃笑看了一眼权珮:“这事情你就不多问了。”

    大福晋烫的不轻,若不是衣裳厚,只怕早跟皮粘在了一起,脱都脱不下来,主要是烫在了肚子上,在惠妃宫中不能挪动。太医开了药就退了下去。

    惠妃气的摔了几个茶碗:“这是那个不长眼的干的这事,汤碗怎么就给了大福晋!找出来活活打死!”

    宫女从外头得了消息,匆匆进来,裹着一身的寒气:“德妃去找太后了,说是瓷碗碎了,官窑上的要担责任!不能平白无故的就出了这样的大事还不闻不问!”

    惠妃一下子就坐在了椅子上:“她这又是闹哪一出”她觉得极其的不安,这德妃到底是在出什么幺蛾子?

    太后眯着眼坐在炕上听德妃说完,半响才开口:“大福晋要不要紧?”

    “听说不大要紧,衣裳厚些。”顿了顿她又道:“您不知道,今儿那碗汤原本是我们权珮端的,不知怎的又到了大福晋手里,险些烫伤王氏,到是权珮手快,在后头拉了一把,王氏才没有事。后面叫了太医给王氏看了看,说可能是有一个月的身孕了,幸好是有惊无险”

    温热的炕似乎让太后昏昏欲睡,半响才道:“一会在替哀家去看看大福晋,这事哀家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德妃行了一礼慢慢退下。

    德妃一走,太后眼似乎又明亮了起来,她睁着眼坐在炕上思索了半响,吩咐宫女:“给皇上去个话,若有空就来哀家这一趟。”

    皇上到来的快,给太后行了礼,太后笑着叫:“坐到炕上来吧,下头冷。”

    炕桌上摆着几样干果和点心,康熙要了个小锤子一面给太后砸核桃一面说话:“出了什么事?”

    “惠妃今儿的宴会上出了点事,大福晋给烫着了。”

    康熙将个核桃剥好递给太后:“这是新疆的核桃,脆香的很,您多吃点。”

    太后笑着接到手里,半响叹气:“后宫中你就打算这样局面?”

    康熙抬头:“您的意思?”

    “你的那几个妃子太厉害了,不找人压制压制,这后宫就翻天了,哀家不想多操心,只是也不能不闻不问,今儿的事情不是小事。王氏差点被烫着,四福晋也是幸免,哀家若猜的不错,王氏怀孕,四福晋怕也有了身孕,手伸的太长管的太多,后宫里不得安宁。”

    康熙的手停了下来:“又要您操心了。”

    太后吃完核桃笑着道:“这个确实好吃,你给哀家多砸几个。”

    康熙笑着应是:“即是这样,明年就在封一个无子的贵妃吧,好来制衡后宫。”

    太后点头:“你看着行就行。”

    胤禛坐在书房里看书,却怎么也静不下心,外面微弱的脚步声他都可以听见,时不时朝门口看去,院子里的雪扫的干干净净,往常站在外头的丫头也没几个,李氏和宋氏的门上都挂着厚重的棉帘子,便是有风吹来也纹丝不动。

    大红色的身影缓步走进了胤禛的视线,权珮的手中还捧着几只梅花,像一幅争艳图一般,胤禛有片刻分不清是花美还是人美,他快步走了过去打量着权珮:“没什么事吧。”

    “我无事。”

    丫头们侍候权珮换衣裳,胤禛才觉察出刚才在书房掀起帘子到底冷,他坐在炕上身上搭了个被子:“你也是要是有个好歹怎么办”

    “我这不是好好的?”

    权珮换了一身家常的衣裳走了出来,笑看着胤禛,胤禛皱眉道:“也是胆子大。”

    权珮垂了眼在炕边坐下,丫头替她脱了鞋子,她便坐到了胤禛身边:“我也怀了身孕了,要是不给惠妃一点颜色,不让她知道疼收敛几分,我只怕没有那么多的精力总是防着她的。”

    胤禛大抵并没有听清楚:“那也不能”他忽的戛然而止,有些不置信的转头看权珮:“你刚刚说谁有身孕了?!”

    “可不是我么?”

    也不是第一个孩子,但这种无法言明的喜悦却是头一次,他有些紧张的看着权珮:“那就快找太医过来瞧瞧!”

    权珮有些困,便躺了下来:“过几日在找吧,现在时日浅,只怕太医看不出来。”

    胤禛觉得顷刻之间有很多话要跟权珮说,便也依着她躺着:“你不觉得难受?不觉得哪里不舒服么?”

    权珮身上特有的清香萦绕在胤禛周围,胤禛觉得温暖又安心,也只是片刻的时间权珮就睡了过去,胤禛笑了笑,用脸颊蹭了蹭权珮的脸颊,这样真好

    大阿哥心疼大福晋,朝着惠妃道:“多大的事情,非得要她去干!要个宫女来不就行了?安排也不安排个机灵些的,到让她受了这样大的罪!”

    儿子为了媳妇跟惠妃吵,惠妃气也不打一处来:“难道我是为了我自己?你说这些话还有没有些良心?!”

    大阿哥冷笑:“难道是我说要您干这些事的?何必在后宫里这样折腾,就急着一手遮天?!她是没生出来儿子,但您也不能这么糟践她,烫伤了别人,妯娌之间以后怎么看她?”

    惠妃气的几乎哭起来:“如今到都成了我的错?!你就只一心护着你这媳妇?眼里哪里有半点我这额娘?”

    有宫女急急忙忙的跑进来:“大福晋见红了!”

    谁能料到了,惠妃原是想着烫伤了权珮和王氏,那么必定会用烫伤药,时日不深,太医又瞧不出有身孕,若用了烫伤药必定会跟着流产,这样以来,烫是自己没小心烫的,药也是正儿八经太医院开的,她即除了心头患还一点都不被人找到把柄,多好的计谋,但偏偏一切都乱了,这事情最终应在了她的儿媳妇身上

    大阿哥红着眼看着惠妃:“这下好了,她流产了,你安心了!”

    寒冬的夜里刺骨的冷,大阿哥用被子包着颤抖的大福晋抱在怀里:“咱们回,不再这待”你何必那么傻,为了讨好我额娘,做这样违心的事

    惠妃跌坐在椅子上,一整夜都没睡着,是报应还是人为?

    过了年天气暖和了不少,权珮算着满了三个月的样子才找了太医看了,果真是怀了孕,这消息便都向德妃等都说了。

    李氏又染了风寒,院子里便连个侍候的人都没有,权珮坐在院外的躺椅上叫了李氏到跟前。

    “眼见着连个侍候的人都没有,你瞧着院子里的哪个丫头合适?”

    李氏抬眼看坐在皮褥上的权珮,权珮闭着眼,早春的阳光照在她身上,仿若是镀上了一层神圣的光泽,看起来遥远又朦胧,有时候连她也看不清,福晋到底是真的贤惠还是装着贤惠,女子难道真的能不在乎这些?

    李氏想病很快就会好,何必非要添一个丫头,福晋也有了身孕,在新的秀女还没进门之前,总该轮到她了吧,她迟疑了半响道:“丫头们瞧着都还好,只是到底福晋跟前的几位姐姐们更好些。”

    权珮睁眼看了看垂着头的李氏,她乌黑的发髻上粉色的珍珠头花看起来莹润好看:“我问过她们了,到底没有这想法,所以才想让你瞧瞧自己的丫头。”

    李氏的丫头雁雨刚过了十五,正站在不远处的桂树下,白皙圆润的脸颊带着还未散尽的稚气,那一双眼灵动清澈的好看。

    李氏没开口,权珮顿了顿,叫了雁雨在跟前:“正跟你们主子说,爷跟前缺个侍候的丫头,你愿意做么?”

    雁雨转眸看了看垂着头的李氏,抿着嘴僵立了片刻:“全凭福晋做主。”

    李氏心中冷笑,果真是个有野心的。

    权珮点头,要晓月带着雁雨下去:“找几身新衣裳好好打扮,以后就侍候在爷的书房里。”权珮转头看李氏:“你别怪她,这院子里不知道多少丫头有这想法,这都是人之常情,你若有喜欢的丫头就跟我说一声,提拔上来贴身侍候你。”

    福晋总像个高居云端的看客,丫头们私底下明争暗斗,但终归没有福晋点头出不了圈,福晋给了所有人希望,但却又将所有人都圈在自己的规则里,这就是能耐么?

    胤禛出去跟五格还有巡城兵马司的几个人喝酒,下午才回来,瞧见书房进进出出的是丫头在收拾,笑着进来问权珮:“这就打发我去住书房?”

    权珮放下笔:“给您在书房安置了个侍候的丫头叫雁雨,要不要叫进来看看?”

    胤禛到屏风后面换衣裳:“不用了,我知道,不就是李氏的丫头么。”等换了衣裳出来,坐在权珮身边:“今儿有没有哪不舒服?”

    “到都好着。”

    胤禛便就说起了自己的事:“今儿起银子也还清了,眼见着生意也越来越起色,大舅兄实在帮了不少忙,我都不知道怎么谢?”

    “他到底也不图谢,外头的事情要他帮忙的时候还多着。”

    胤禛道:“他要愿意,要不就让来户部做事吧。”

    权珮抬眼看胤禛,转眸一笑:“我们家的男丁都暂时不入仕的,阿玛说盛极必衰,还是稳稳当当慢慢来的好。”听着胤禛的口气,户部里越来越有实权了。

    胤禛若有所思:“岳父到是智慧,也不是个贪心的人,你们那拉家想必还能兴盛好些年的。”